啪——
一声纸打扇骨响。
小孙爷手中镶了金边的折扇那么一开。
将他那张小白脸儿衬得更好看了些。
“顾医生，你脚底下踩的，就是这春城的阎罗殿门槛儿。”
说罢，又是笑眯眯。
其余四个手下也不再朝远处张望。
顾北看着这脸比画儿好看的小孙爷。
心下蓦地就跟着打鼓。
虽然他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小孙爷就是云家的人。
但八成跑不了。
他那未婚妻云月明。
可是云家的千金啊！
手下都这么神出鬼没神神叨叨的。
若是娶了云家大小姐进门儿。
怕是每日都要有惊喜。
“哦，”顾北唬着脸应了，朝门内张望道，“人和狗都还好吧？”
“……”小孙爷看他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没来得及收耍帅的尾，就只能应道，“都好，顾医生放心，看在你出那镯子三倍价钱的份儿上，你交代我们做的，我们都会和按您的意思做的。”
“那镯子？”
闻言，一道不易被察觉的笑意在小孙爷眉眼间散开。
宛若湖面涟漪。
“今晚压轴好戏，就是那镯子。”
“压轴好戏？”
“顾医生，那镯子确实不错，所以为了讨个好彩头，今晚我决定拍卖镯子。”
“……拍卖？”
顾北跟着就是一个怔愣。
这小孙爷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生怕不够响儿的。
“顾医生你放心，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将那镯子给你，我就不会食言。”
他说得轻巧。
顾北却是恨得牙痒痒。
这分明就是为难他！
他一早就答应了用三倍价格将那镯子买下。
可如今小孙爷硬是要多加一出戏。
来一场拍卖。
若有其他人趁机抬价。
顾北岂不是要大出血？
虽说他不在乎那几个钱。
可小孙爷此举，着实鸡贼！
“你故意的。”
顾北绷着脸冷道。
“故意？”小孙爷笑得更灿烂了些，“我听不懂顾医生的话，但我知道，顾医生，不差钱儿。”
“……”
顾北竟无言以对。
思及教训宁俊更为重要。
只得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小孙爷非要占便宜。
就随他去吧。
顾北没好气直奔暗房。
一推门。
竟将里面的施小曼吓了一跳。
反倒是那狗子看到他就冲了过来。
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甚至还发出嘤嘤声。
乖巧至极。
顾北俯身蹲下呼噜了宁小汪的狗脑袋。
抬眸朝几步外的施小曼看去。
笑道：“施小姐，虽说这狗是宁家的，但宁俊应当没养过几天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施小曼对他提防至极。
“因为过了今晚，我不知道宁俊还有没有机会再养这狗，我看这狗子很是懂事，想收了自己养。”
他说得轻巧。
施小曼神色却越发紧张。
“你说俊哥也许没机会再养了？你……什么意思？”
听她喊宁俊为“俊哥”。
顾北不由打了个寒颤。
“啧啧，叫得真亲密，施小姐，你总算是不装了？”
“我……”
施小曼因着说漏了嘴双颊通红。
可事到如今，她再掩盖事实，又有什么意义！
顾北原本轻松眸色却蓦地一敛道：“你和宁俊情投意合是你们的事，但若此事事关其他人的性命，就怪不得狠心要棒打鸳鸯了，施小姐，他心狠手辣，不是良人。”
说罢，他轻轻摸了摸宁小汪的脑袋瓜。
起身离开。
随后的三个多小时。
赤铜巷九号铺子前依旧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人来人往。
偶有客人进门买宝贝。
小孙爷更是一脸悠闲坐在账台后。
不时盘个核桃嗑个瓜子儿。
看不出半分异样。
顾北在铺子一扇窗前坐着。
偶尔朝窗外张望一番。
他那位置。
恰能看清楚赤铜巷巷子口。
宁家在春城好歹有些势力。
按理说。
当是能追查到这儿。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
接连几个小时。
这赤铜巷竟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
和黄昏时刻小孙爷所说“死相”，似乎没有半点儿关系。
晚上九点五十五。
顾北朝铺子内一座古董钟表看了眼。
又斜眸朝小孙爷看去。
只见小孙爷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华夏古式衣裳。
跟着将手中那折扇朝腰间一别。
伸了个懒腰笑道：“顾医生，走吧，我带你见识见识我们春城的——黑市。”
话音落下。
原本还大开着的两扇门。
竟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关了上。
就连顾北面前的那扇窗。
都被外面一卦帘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刹那间。
这九号铺子。
还当真有几分阎罗殿的意思！
就连小孙爷日常总挂在脸上的笑，都跟着不见踪影。
他起身朝暗房走去。
似乎并不在意顾北有没有跟上。
顾北脚下轻轻一跃。
人就到了小孙爷身后。
二人相距半个身位。
小孙爷却蓦地顿足轻轻回眸道：“身手确实不错。”
“承让。”
说话间。
暗房门被打开。
只见本在里头打盹儿的施小曼。
一个惊慌竟站起了身。
可小孙爷却对微弱灯光下的美人儿看都不看一眼。
径直朝暗房深处而去。
顾北好歹是有七个老婆的人。
做不到像他那么狠心。
稍一顿足低声对施小曼道：“施小姐，你好生待着，别乱动，你不会有事的。”
说罢，匆忙赶上。
跟着走了几步。
才发现这九号铺子别有洞天！
暗房之中还有暗房。
简直就是套娃。
比先前顾北在宁家看到的那暗道都要复杂。
更令顾北称奇的事。
他跟在小孙爷身后走了许久。
感觉自己如履平地。
可几分钟后。
才嗅出鼻尖儿空气似乎有所不同。
不由自主轻道：“现在……是地下？”
说罢，脚下没来得及刹车，险些撞在小孙爷背上。
“你怎么走着走着不动弹了？”
小孙爷回身道：“还不是要回答你的问题？”
他半只眉毛轻挑。
昏暗中，似笑非笑。
“没错，你一只脚已经踏入春城黑市了，等下更热闹，不过我要警告你，别那么多情，黑市里可也有美女。”
顾北这才听明白小孙爷原是揶揄他方才对施小曼那番话。
没好气道：“我这叫怜香惜玉，你懂个屁！”
“呵，只怕那香玉却是吃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