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北唇角划过一道不易被察觉的笑意，“那若是我说出你这药方内都有什么药材，这副方子又是用来治什么病症的，你就要答应让我留下来帮你治疗顽疾。”
“你！”
程如秋万没料到顾北在这儿等着呢，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怎么？程小姐这是怕了？”
“我怎么会怕！”程如秋当即道，“一言为定。”
顾北轻轻笑了，朝前探身一二。
他双眸轻阖上，屏息凝气，默念于心。
菊花、薄荷疏风清热，桔梗、甘草化痰、芦根生津，牛蒡子、山豆根利咽，黄芩、知母泄肺热……
如此常见的方子，断是为了治疗风热犯肺引起的咳嗽。
可这中药之中，却偷偷加了仙灵脾，当真是狠毒。
顾北睁开双眼朝后半步，淡定自若报了所有中草药的名字，却唯独没有将“仙灵脾”说出口。
“程小姐，你可以将医生给你的方子找出来一一核对，若是有半点儿差池，我现在就走。”
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就连一向扑克脸的铁哥，都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但程如秋非但不服，反倒更焦躁了些。
“方子我找不到了，煎药的事都是下人来做的，就算你说对了又如何，雕虫小技罢了。”
说着，她挥挥手想要关上门。
顾北及时伸出脚，将房门死死抵了住。
“你做什么！”程如秋柳眉一横道，“这可是我家！你若是乱来，小心我喊人将你大卸八块！”
气势嚣张，令人不爽。
顾北无奈，只好挤进门缝半个身子，在程如秋耳畔轻语几字。
哪料方才不可一世的程如秋竟蓦地眸心一顿，花容失色。
她怔愣片刻，将门打了开，随即一丝忧愁浮现于眉眼之间，冲铁哥道：“去跟如夏说，我愿意让这小兄弟帮我治疗顽疾。”
随即转身朝内而去。
闻言，铁哥惊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哥，”顾北看他杵在原地不动弹，用胳膊肘怼了怼轻道，“快去跟程小姐报喜啊，你放心，你们大小姐的病包在我身上，但程小姐答应我的事，可一定要做到。”
“顾先生放心，我们如夏小姐讲义气，一诺千金。”
说完，头也不回急速离开。
顾北深吸口气，迈步走入了程如秋的卧室，轻轻将门带了上。
只见这卧室之中，甚是昏暗。
明明是大白天，程如秋却将窗帘都拉了上。
独留床头一盏夜灯亮着。
四下无声，煎好的中药味道愈发浓重。
仙灵脾独有的气味，更是令顾北心下狐疑。
程如秋已坐在窗边一把古董椅上，背影落寞。
“我们程家有头有脸，我可不能成为家里的罪人。”
再开口，更显寂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罢，程如秋回身。
再看向顾北的神色已没了方才的骄纵，满是不安和担忧。
顾北被问住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不过是赌一把，才在程如秋耳畔问她是否被人勒索了。
哪料当真赌对了。
“程小姐，你这副治疗咳嗽的药方是在哪儿开的？”
顾北没有答话，直奔主题。
“是我们程家的家庭医生帮我开的，怎么？药方有问题？徐医生可是爸爸用了十多年的私人医生，不可能出错的。”
徐医生？
顾北心下明了，这徐医生怕是不怎么干净。
“那药是你们自己抓还是……”
“都是徐医生抓好药直接派人送来的，他说担心下人做事不谨慎，差了分量。”
听程如秋如是说，顾北心中更笃定了几分。
看样子，必须会会这徐医生了。
“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这咳嗽药？咳嗽这么常见的病，值得大惊小怪吗？”
程如秋没说错。
咳嗽是咳不死人的。
可在咳嗽药中加入仙灵脾，却是要人生不如死。
“程小姐，”顾北上前一步道，“既是隐疾，关乎程小姐和程家的名声，我自然会慎重以待，这件事，如夏小姐知道多少？”
闻言，程如秋垂首无奈笑道：“她只知道我有难言隐疾，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肯说，她就不问，只是一直在帮我找医生，还答应了要帮我保密。”
“每次来的医生都被你用钱打发了？”
“嗯。”
顾北愣住。
真是有钱任性。
“那这咳嗽药你吃多久了？”
“一个半月左右。”
“一个半月咳嗽还不见好转？”
“其实已经不咳了，但徐医生说，要服完整个疗程才妥当，以防病情反复。”
顾北微眯眸子。
不出意外，背后之人还会暗中作祟。
“被人勒索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
说罢，程如秋竟忽然掩面而泣。
看样子，这件事已成为了她的心病。
治疗咳嗽的药中被加入了仙灵脾，她每日服用，自会欲求难满。
但凡有心人做个局，她就会有把柄留在旁人手上。
也正因此，才会出现被人勒索的可能。
而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仙灵脾作祟！
在药材中偷偷加入仙灵脾的人，自然不可能脱了干系。
顾北叹口气道：“程小姐，我会在这里借住几日，临走前，定能帮你解决这个烦恼，但希望你能尽快将徐医生请过来。”
“徐医生？”程如秋不解道，“这件事跟徐医生有什么关系？勒索我的人不可能是他。”
闻言，顾北不作声。
当下说再多也无异。
只有当面戳穿那徐医生的把戏，程如秋才会信服。
他跟着燕青山学医学药这么多年，哪料头一回出手，竟是要揭发同道败类。
医者行仁爱之术，当无愧于天地。
顾北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担。
看他不作声，程如秋思忖半晌妥协道：“好，我答应你将徐医生请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程小姐直说。”
程如秋盯了顾北好一阵子。
面色淡然，那一双剪水秋瞳却没少打量。
直叫顾北心底发怵。
程如夏耍手段剑走偏锋，这程如秋八成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要你……帮我治好病之后，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