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想趁着水落石出前,把她气个三长两短,导致她肚里的孩子出问题,她便极有可能会和萧峙生仇怨?
女子若小产,情绪大受刺激,若是再被人怂恿蛊惑,不知会做什么糊涂事。
初二今日已经查过女子的身世。
黄鹂父母开了一家酒肆,她幼时早了两个月出生,其父为了锻炼她的身子骨,打小便让她在酒肆做工。她还有一个弟弟,年方九岁,昨日很凑巧地去了她外祖家。
偏生她父母仍在酒肆忙活,也不知是谁将她弟弟送走的。
果不其然,黄鹂见晚棠不吭声,壮着胆子继续道:“萧太师曾经为了那名爱妾,连勇毅伯府的嘉裕公主都敢得罪,他还为了那爱妾,把先帝赏赐的爱妾都送走了……”
“你闭嘴!”惊春看晚棠一直不吭声,素来极有分寸的她,不顾江嬷嬷还在,咬牙切齿地呵斥住黄鹂。
黄鹂讪讪咽了下口水。
晚棠低头酝酿片刻,到底没舍得假装肚子疼。
她忌讳,得避谶。
黄鹂沉默片刻,斗胆继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夫人若是不信,差人打听一下便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教你说这些话的人,是当真不把你和你孩子的命当命。”晚棠扯了下唇角。
单说嘉裕公主那件事,便不可能传扬开,除了当日那些主母私下议论,各家府邸绝对不敢把涉及皇家颜面的事情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所以那件事,寻常百姓不知。
这黄鹂,简直又蠢又坏!
晚棠狐疑地看向黄鹂的小腹,她最能体会即将为人母的心情。
寻常人,不会如此不顾念还未出生的孩子,眼前女子要么不喜腹中胎儿,要么在维护一个比她和孩子更重要之人,如此才解释得通她为何不在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黄鹂忍不住瞟向晚棠的小腹。
已经开始显怀,坐下时微微隆起。
此时毫无动静。
黄鹂迅速挪开视线:“夫人不知,那时萧太师平定了京城里的祸乱,在我家酒肆吃酒,累得坐着都能睡着……萧太师那日在酒肆里待了小半个时辰,我们便是那日有的这个孩子,他看着我唤什么晚棠……后来他又吃了一碗酒,便动身去了承州。”
黄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仅说了她跟萧峙春风一度的细节,还暗指萧峙当时心里挂记的是此前那个爱妾。
期间惊春扬手就想上去抽她巴掌。
屡屡被晚棠阻止,让黄鹂说完了她想说的所有话。
晚棠深深看向黄鹂,故意大口喘息,胸口起伏不定仿佛气得不轻。
哪个正头娘子听说新婚夫君在娶她那日,跟别的女子荒唐,心里还挂记着已经去世的爱妾,都会怒急发疯。
晚棠捂住耳朵,红着眼瞪她:“别说了!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她低吼着撂下这句话,才伤心欲绝似的跑出那间屋子。
江嬷嬷熟知晚棠的性子,看她夸张地跑出去,瞠目结舌。
她直到这会儿才确定,晚棠在演戏。
她暗松了一口气,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惊春几个追到晚棠时,她已经疾步走出数丈。
沉沉暮色铺洒大地,晚棠捏着帕子故意在眼角擦拭,心头却惊雷阵阵。
她怎么感觉,黄鹂不是中书令的手笔?如此暗搓搓的阴损,和此前简单直接的谋杀大相径庭。
倘若她不是晚棠,当真是秦婉,被那番话一刺激,她今晚绝对要和萧峙狠狠闹一通。
这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萧峙为了坐实俩人闹了大矛盾,他强忍着去接她的冲动,在梅园踱步到此时。
看到晚棠回来,他还未上前,沉默了一路的丫鬟们便纷纷挡在晚棠身前,把俩人隔开。
萧峙看看最前面的阿轲阿瞒,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阿瞒扭头视而不见,阿轲心直口快:“侯爷太让人寒心了!”
即便有救命之恩,阿轲阿瞒两个也觉得如鲠在喉,半点儿都没法向着萧峙。
萧峙一头雾水:“本侯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一个个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都让开,我要回屋。”晚棠一直在捋思路,眼下想害萧峙的无非淮王一派,只要弄清楚如今暗中支持淮王的都有谁,定能揪出指使者。
惊春四个听话让开,但她们很默契地把晚棠团团围住,不让萧峙近前半步。
进了屋亦然,晚棠去哪儿,她们四个便围着晚棠跟去哪儿,把萧峙当贼防。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们的真心日月可鉴。
晚棠看萧峙在不远处幽怨地盯着她们,一颗心七上八下。
暗中盯梢的人,明日应该便能查出悄悄接触黄鹂的人以及她那失踪的小弟,明日查不出下落,后日也能有眉目。
倘若黄鹂今日有动作,那她今晚或明日便要递消息出去。
对方动作越多,暴露身份的可能也越大。
萧峙一直等到月上三杆,才悄然摸进自己卧房。
晚棠睡得正香,他恨得牙痒痒。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眼下变成武安侯府人人唾弃的负心汉,她明明信他,却睡得跟没事人一样。
萧峙盯着两日没亲过的红唇,俯身下去狠狠地吻。
晚棠被折腾醒,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萧峙轻轻捂着她嘴巴:“小祖宗,别出声,不然那几个丫鬟又得大惊小怪地闹腾。”
晚棠张嘴,轻轻咬他手心,痒痒的。
萧峙松开她的嘴,辗转摸她唇瓣:“两日没亲,我嘴里都发苦,还是夫人嘴巴甜。”
晚棠嗔他一眼,拍拍身边的位置。
萧峙和衣躺下,晚棠便凑到他耳边呢喃,说了黄鹂刺激她的那些话,也说了自己的猜测:“倘若这件事仍是中书令所为,他府里一定有条毒蛇,在帮着他出谋划策,咱们日后更需小心谨慎。”
萧峙心头一阵阵地发凉:“我去承州之前,确实在一家酒肆吃过酒。当时身边跟了不少金吾卫,众位兄弟都可作证,除了中途如厕,我不曾单独与哪个女子相处。”
晚棠张大亮晶晶的眸子看他:“如厕多久?”
萧峙气笑了,一口咬住她的红唇轻轻啮咬:“皮痒了?半盏茶不到的工夫,为夫还能跟女子嗣混?小看谁呢?”
当时穿得尚多,那点儿工夫够做什么?
“可见其心歹毒,若当真有这么个人……”
萧峙眼里泛起寒光:“那便杀之后快!”
徐志昂手里的棋子,比他预料得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