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的新毒?谢大夫可能查明?”
晚棠虽然关心则乱,但是理智尚在,没有问余毒。
老夫人一直身子骨不好,她娘还有一块金镶玉的长命锁,这些都让晚棠怀疑秦家内宅没有她看到的和睦。
更何况,正经人家是不会娶平妻的,秦家老一辈却还有个已经疯癫的平妻。
余毒指不定是以前残留下来的,老夫人的身子骨可能也是因此变差。
二夫人也慌了神,刚来承州没多久便发生这种事,传出去还当秦家多乱呢。
“大夫,主家兄友弟恭,妯娌和睦,老夫人往常带着二姑娘在庄子里养身体,也是来承州后才与老爷夫人们团聚。平日都好好孝敬着,吃穿用度都是挑最好的,怎么就中毒了呢?”二夫人身边的嬷嬷适时出声。
二夫人皱着脸点头:“是啊,母亲到底中了什么毒?若被我揪出下黑手的,定不轻饶!”
晚棠瞥了二夫人主仆一眼:“二伯母莫急,先听大夫怎么说。”
二夫人主仆在谢老大夫跟前说完想说的话,相继闭了嘴。
谢老大夫这才面无表情地捋捋胡须:“药渣可还留着?昨日、今早都喂老夫人吃过些什么?”
晚棠当即让染秋去取药渣。
花嬷嬷亲自禀话,详细说了魏老夫人的吃食:“老夫人的身子骨虽不好,可将养这么多年,也还过得去。从边疆一路赶来承州,也没见晕过,这几日却接连晕了三次。”
谢老大夫安静听着,没吭声。
等丫鬟拿来药渣,他细细辨别:“药材倒是没问题,只是老夫人本就气血两虚,此方分量过大。”
晚棠嗓子眼像被蛇蟒缠住,呼吸艰难,急忙让人拿来药方,包括之前揉成团的那张:“这是前面那位大夫开的方子。”
她虽然信了那个大夫的话,却还是把之前的方子都留下了。
谢老大夫看过方子后,冷哼:“果然是这方子有问题,一开始便分量过重,老夫人这才昏睡不醒……这张没写完的,啧啧,这是想让府上尽早办丧事啊。”
“这方子单独看没问题,但是老夫嗅了嗅,老夫人屋里可是常年熏凝神静气的檀香?那檀香本就有药效,和此方相冲,这方子吃几剂,老夫人也不必再睁眼了。”
晚棠狠狠颤了下!
那大夫骗她!
后面虽改成了没有任何问题的方子,可前面的一直有问题!
那大夫后来言行坦荡,所以晚棠便信了他的忏悔,却原来他撒了谎。
她急得眼泪直掉:“都怪我没有一直守着祖母,大夫,我祖母可能救活?”
一直安静立在旁边的大夫人,看到晚棠的眼泪,终究没忍住,上前抱住她:“傻孩子,哪能怪你?咱们谁都不懂这方子有问题呀。”
谢老大夫沉吟:“方子没问题,便是拿去报官,也查不出问题。但行医之人本就该对症施治,凡是有经验的大夫,都不会按常人的分量给老夫人下方子。”
二夫人忙道:“我请的可是承州最有名的王大夫!”
“那他便是有意为之。”谢老大夫最是厌烦这些内宅阴私,致仕回乡后便不愿再沾染。
所以承州多少名门望族想请他,他都一概谢绝。今日若不是谢彦尘出面,他不会来秦家。
谢老大夫重新写了方子,叮嘱再三怎么照料,这才道:“不可再刺激老夫人,她眼下虽昏睡着,有时还是能听到你们说话的。”
晚棠揩干眼泪:“我祖母何时能醒?”
谢老大夫看到晚棠破碎的目光,于心不忍:“听天命吧,老夫明日再来看看。”
两房夫人和晚棠千恩万谢。
晚棠亲自把谢老大夫送出去,看到候在前厅的谢彦尘,她上前真心实意的见了礼:“今日多谢三郎了。”
谢彦尘三步并两步,一把将她扶起。
不是虚扶,是握住她手腕扶。
“咳咳!”秦伯安不高兴地瞪大眼,急得直咳嗽。
晚棠赶忙抽出胳膊,往后退两步。
谢彦尘再次红了耳根:“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
谢老大夫揶揄道:“既如此,那便没老夫什么事了,明日你来看诊。”
谢彦尘以眼神央求:“二叔……”
谢老大夫瞄了晚棠一眼:“你小子!”
秦伯安让人给老大夫奉茶,又询问了一遍魏老夫人的病情。
谢彦尘得以和晚棠说话。
看她眼尾泛红,眼底盈盈泪光尚未干涸,眉心的忧思更是一目了然,谢彦尘心疼至极:“姐姐莫要伤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他忍不住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哄。
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胳膊的柔软触感,谢彦尘一错不错地盯着晚棠,竭力压制心底的冲动。
“我倒是真有一事相求。”晚棠亲自把大夫送出来,本就是为了见人。
萧峙在,找萧峙;他不在,那就请谢彦尘帮忙。
谢彦尘热切望着她,姐姐二字在舌尖绕了绕,暧昧得让晚棠头皮发麻:“姐姐,你说。”
“承州有个王大夫,他给我祖母开的方子有些问题,还请三郎差人盯住他。倘若他要逃,便把人请过来……”
晚棠这会不愿意相信秦家人,萧峙又不在,只能求谢彦尘。
“好,我听姐姐的。”谢彦尘莞尔。
他还担心今日两个通房的行为会让她避而远之,没有便好。
“多谢三郎,他日我定重谢。”晚棠抬眸看过去,这才发现谢彦尘不知何时弯下腰来。
他的鼻息甚至都喷到了她脸上,烫得惊人。好看的桃花眼这会儿半眯着,似盯着羊羔的恶狼。
晚棠被惊到,惊得心跳砰砰狂跳,低下头继续往后退。
只是后面便是茶案,她这一退自然撞了上去。
谢彦尘迅速出手,一把拽住险些摔倒的晚棠,紧紧握住她纤细的皓腕。
他本意是要把人拽进怀里的,一想到她柔软的身子撞进胸膛,他的喉头便滚了滚。
就在这时,不想像狗皮膏药那般黏人的武安侯,竟然又像昨日那般大步流星地来了秦家前厅。
看到这一幕,他原本噙着笑的温润儒雅一瞬间卸了个干净,脸色陡然阴沉,幽暗的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