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本属剑身较厚重的一柄剑,力道沉重,光是借力击打就有相当强的力量。对一般人来讲,左手能够拿起这柄重剑就相当不错了。
可萧淇不但能拿得动这柄剑,还能将之舞得行云流水威力无穷,就算他练得是左手剑,那他的手劲也算得上是相当大了。
在一片嘈杂混乱之中,疏月剑芒直追那黑影,划破虚空,牵引着一道亮线。
那个黑影的身手也不是盖的,他疾速后撤,手里不知是有什么武器,在黑暗之中划过一抹光芒就“铿”地一声挡住了萧淇的剑势。
白颜渊趁着这个时候绕过所有人的视线,偷偷溜到那个被人遗忘的尸体那里。可等她看到了,她大吃一惊,不由得微弱地惊呼了一声,她知道她不该出声,因此在发觉自己出了声,便伸手在唇边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这声惊呼十分细微,掺杂在喧闹的官兵人群之中根本无法捕捉。
可偏偏,让耳力惊人的萧淇给听见了。
高手过招,一旦走神,那完全就是致命的。
黑影抓紧时机,手里那不知是什么武器猛地朝萧淇刺去。
萧淇心已经不在这里,不再恋战,数月威势飒飒,在半空划过数道虚影,咆哮着朝黑影袭去。
两招相接,萧淇也不闪避,那柱形武器刺穿他的手臂。
而疏月刺入黑影腹部。
一瞬间,血流迸溅。
萧淇无意再战,亲眼见着黑影逃走也不追,只是命官兵跟上了他。
如果他们是一个团伙,那这个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会与他的同伙汇合,萧淇等到就是这一刻。
官兵走了大半,这条街不再是那么喧闹嘈杂,有人点着火把,萧淇在人群之中环视一圈,没有发现白颜渊的身影,顿觉有些心慌。
一向冷漠自持的道人手臂血流如注,污了他一身清亮白衣,他像是被屏蔽了痛觉一样,一双眼球上爆出了红血丝,他不死心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找。
没有。
“白倾!”
一声低喝穿透人群,瞬间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不敢再发声。
只见萧淇眉头紧拧,目光幽深深邃,浑身不自觉地往外散发冷气。众人都觉得,一向无喜无悲的清潇道人这次好像有点不对劲。
萧淇的血染红的半边的白袍,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声音却极具有穿透力,似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恐惧,那种恐惧来自心底,是一种对自己所有物即将失去的本能的恐惧。
“道长,我在这——”
声音很有底气,看来是并无大碍。
一声清亮有力的嗓音回应着刚才那声低喝,萧淇全身一颤,猛地转头。
只见白颜渊从一条小巷子里探出头,朝萧淇不断地挥着手。
萧淇紧绷着的神经在那一瞬间放松,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大踏步地往白颜渊那走去。
“萧某记得让白公子等在原地。”
萧淇站着,带着无形的压迫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白颜渊全身一抖,仰头看他,她觉得今天的萧淇不太对劲,等到她的目光下移,看到那一片被血染了的衣袖之后,惊呼一声:“道长,你受伤了!”
萧淇拧眉,抓住转身就要去给他找官兵要伤药的白颜渊:“白公子,你为何不听萧某的话?”
天知道刚才黑影逃走他没找到人的时候有多怕这个向来不靠谱的白公子被牵连进去。
心里这么想着,萧淇攥住白颜渊的手腕力道也愈发地大。
一个左手都能把一柄重剑舞得飒飒生风的人,他右手的力道无法想象。
白颜渊快要疼哭:“道长,道长,你先松手,我这不是看见尸体就过来了嘛。”
自觉失态,萧淇讪讪地松了手,道了声抱歉。
他也不明白,这个人是死是活自己这么在意是为什么。
白颜渊找官兵要来伤药和绷带,不动声色地给萧淇包扎着。
萧淇看着她手腕上那一圈青紫的掐痕,目光晦暗不明。
伤萧淇的武器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似是一根细圆柱的形状,在萧淇的左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圆窟窿。那东西刺穿骨血,剜去血肉,别提有多疼。
可萧淇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一脸淡漠,白颜渊把那烈性伤药洒上去的时候也没听见他哼一声,如果不是他微微发白的唇色和额头冒着的冷汗证明他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别人可能以为他正在下棋喝茶。
觉察到气氛有些尴尬,白颜渊先开口,说道:“道长,‘尸体’不是死的。”
萧淇似是极疼了一般,眉头紧拧,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白颜渊尽量放轻了动作,可动作就算再轻,胳膊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萧淇他也舒服不到哪去。
白颜渊意在转移他的注意力:“是熟人,木晨心。”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不但没有被做成干尸,而且还有气息,是活的,不过是属于只凭着一口气吊着的那样。”
萧淇终于对她的话有了反应,抬头,挑眉看她。
“身上被剜了不下几十刀,稍微再使一点劲肉就能揪下来,满身都是血,就剩一口气,看样子是要剔肉做成干尸,只不过因为咱们来了这边没来得及做完。”
白颜渊在绷带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完。
确实,这样看来,木晨心的确是要被做成干尸的样子。
萧淇始终是沉默的,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反应,似是在思考。
白颜渊包扎完毕,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要问萧淇对这事怎么看。
忽然见着一官兵急急忙忙跑过来,火把险些都要灭掉,他惊慌失措:“道长,道长,不好了。”
萧淇抬了抬眼皮看他。
那官兵理正了官帽,快要哭出来似的:“不好了,道长,我们在东南角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干尸!”
此话一出,不啻惊天巨雷。
东南角,为什么是东南角?那西南角的木晨心又该怎么说?他们本来是守在东南角的,难道说是有心人故意把他们引来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