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总……”
待到配送员们也都散去了之后，孙代玉这时走到了李成身边，一脸紧张道：“刚才真的太对不起了，我自己的事儿……还牵连到了您……”
“无妨。”
李成微微摇头，没太在意。
他看了看孙代玉，忽地沉默了片刻，道：“刚才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帮孙代玉解决那个阿龙是一码事，但事情的起因经过，又是另一码事了。
对李成来说，无论对方是谁，对方有多好看，事情总归是要一码归一码的，既然现在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那也该弄清楚事情真相了。
“那个叫阿龙的，是村里一个专门放高利贷的小帮派头目……”
说到这里，孙代玉忍不住看了眼李成，生怕他因为‘高利贷’这三个字，而对她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
见李成面色如常，她才继续说道：“我爸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染上了赌博，赌瘾厉害的时候，一天就能输掉好几千块钱……”
“后来，家里没什么钱了，他就逼着我妈去找亲戚们借，借到的钱再拿到赌桌上去继续赌。”
“然后……再后来，我妈就走了，离开了苏城。”
孙代玉语气忽地一涩，咬了咬唇，“就这样，我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而我爸，也对我不管不顾，只是一心想着去赌桌上扳回本钱。”
“前几年，他欠了那个阿龙三万块钱，我拿我所有的积蓄替他还了这一笔债，他痛哭着告诉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可是，后来……”
“没过多久，他又故态复萌。”
“而这次，他借了整整十万块钱，十万块钱高利贷。”
话说到这里，孙代玉脸上表情已然是变得泫然欲泣，但她性子终归是刚烈的，虽然主动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可她却并不想将自己柔软的一面，展露在别人面前。
于是，她转过身，背对着李成，强笑道：“……对不起，李总，让您听了一个烂俗的故事。”
“烂俗，或许吧。”
李成听完孙代玉说的话，静默了许久，语气平淡道。
有的事情，对别人来说是故事，但对当事人来说，却远远不是两个字就可以概述的事情。
至少，其中的艰难，其中的苦涩，旁人永远无法体会。
而‘烂俗’，李成也不认为这样的故事有多烂俗，毕竟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要地球不毁灭，这样的烂俗故事，终究还是会一代一代的上演。
永远都会有不负责任的父母，也永远都会有带着孩子的烂赌鬼。
同样，永远也还是都会有孙代玉这样的苦命人。
李成忽地看了眼孙代玉，声音变得有些温柔，“这些，也都是过去式了，喏，你的十万块钱，这不是又拿回来了么？”
“……是，是。”
孙代玉背对着李成，声音已然哽咽了，她点点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拿回来了……拿回来了……”
“人生总归要往前看，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等到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又是美好的一天，不是么。”
“而你，同样也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李成此时也转过身去，同样背对着孙代玉，他一边打开车门上车，一边道：“……以后没人再敢来找你麻烦了，至于你那赌鬼父亲，有的时候，有舍才有得，我想……你也应该做出决定了，对吧？”
“对。”
孙代玉此时也迈开脚步，往矮楼走去。
李成说的没错。
有舍，才有得。
这么多年了，有的事情，也应该做出一个决断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那么，下次再见。”
李成启动了车，冲她遥遥招手，然后便转头往外开去。
而他身后。
孙代玉已经上了楼，却还没有进屋，她站在楼梯上的窗台处，默默地看着李成那辆奥迪A4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她才转过身，走进了屋子。
……
在回去的路上，李成不禁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说实话，在经历了这么多江湖帮派的纷争之后，李成对这种事情都快产生免疫了，看到对方是江湖人士，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别说担惊受怕了，就是跟对方动手，李成都没什么畏惧的。
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苏城的江湖，最少要到三四年后才有彻底扫清的迹象，而在此之前，李成想在苏城混，就必然会跟这些江湖帮派们打交道。
这是必然发生，也是完全无法回避的事情。
想着想着，忽然，李成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停住了。
他……好像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在苏城江湖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
不对，不能说曾经，应该说现在。
“青龙会，阎山。”
李成喃喃念出了他此时心底所想的那个名字。
苏城最神秘的江湖大佬，阎山。
这个人，在李成的记忆中算是在整个苏城，乃至是在整个江南省都非常奇特，非常神秘的一个江湖大佬。
他不像其他的江湖大佬那样，在江湖上声名远扬，也不像那些社团老大似的，招兵买马，帐下尽是精兵良将。
但，无论是纵横苏城的第一江湖帮派18K，还是各自盘踞江南省，称雄而立的江湖势力，他们……都不敢跟他叫板。
阎山，就犹如他的姓氏一般，如阎罗似的，无人敢招惹。
在2003年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之后，阎山便在苏城地界扎了根，直到2013年，才因为一件涉黑大案，而被官方缉捕带走。
至此之后，阎山这个名字，这才消泯于江湖。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的青龙会，应该是在……”
李成眯了眯眼，略一思索，便回想起了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小道消息。
不过，李成也有些拿捏不准，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看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以及……
阎山这个人。
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几分真本事，几分是被吹嘘上去的名气。
要知道，在江湖道上，阎山的名头虽有，可他具体做过什么，又有什么背景，谁也说不上来，只是各个势力的老大都是一致态度，也就是都别去招惹这个人。
但具体为什么不能招惹，那就没人知道了。
甚至于青龙会，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多大规模，这对外界来说，也是一个谜。
也就是说。
即便现在李成想跟这位神秘的江湖大佬结识一番，他也有些麻爪，不知该如何下手。
琢磨了好一会，李成还是没个头绪，只能将这个事情先放一边，等以后有眉目了，再研究研究。
反正，目前也不着急，他身后有个陈家撑着，就算是对上了称霸苏城的18K，他也未必怯场。
更何况……
他现在遇到的，还都只是些江湖杂鱼，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