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亲姨说这里面都是我妈妈的照片时,我的小手一下就握紧了,指甲都如同要扣进掌心里一般。
我不知亲姨为什么每每都要在我面前提起我的妈妈,让我内心的伤疤一次又一次的被掀开,然后永远无法愈合。
我很抱歉,对于母亲的去世因为年纪小而无能为力,那个时候我拼命的想要去救她、去摇醒她,我甚至在她合眼的时候,还充满童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她在跟我开的玩笑,她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不管的。
我爱妈妈,我没有怨恨过她过早的离世,我谨记着她在最后的时间里,反复的向我提到,离开这个沈家,永远不要回来。
母女之间的亲情,是那么的深沉,我理解她的意思,她只是知道这里的人都对我不好,让我走也让我不要再追究他们沈家的冷漠,就像是箴言里面所说的,取舍与放下,想要快乐的生活、就放下心结、舍去过往!
所以我很快就走了,没人问我,我也不知道告诉谁。
但母亲从我身边被抬走的时候,我真的感到了痛,那是一种切肤之痛。
现在亲姨提出要让我跟她一起看照片,我的心就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掌揪紧,偏偏又不能表达出来。
“让你看看,你跟我的妹妹多像啊,你一定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在我没有说话的时候,亲姨已经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的照片都已经泛黄了,确实是老照片。
我看见那个时候母亲是那么年轻,亲姨也很小,她们在一块生活,随着每一页的翻动,就在时间的长河里变成女孩、变成女人。
“瞧,里面还有我妹妹女儿刚刚出生的照片呢!”亲姨特别指给我看。
还真的有,和以前我们家里的那张是一模一样的。
我看着它,回味它,感到了一丝美妙,仿佛时间又流淌了回去,置身在母亲的怀抱里。
我真想问一句这是哪来的,结果亲姨先告诉我了,“诗涵啊,我和你妈妈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但我先嫁给了沈牧,就随他到国外去了,后来根本没见过几回,就回国一次,竟然发生了那种事情,后来在我的撮合下,想要让沈崇容改过自新,也给瑾云一个好的着落,没想到……我悔恨啊!”
亲姨用手锤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无处发泄的痛苦是亲姨给了我一个好的借口,我跟着她一起落泪,其实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鼻子酸酸的,有一丝愤怒、悲伤交杂在一起,再度浮现了出来。
“我知道,您别说了,我能理解您!”梁瑾玉把我给弄哭了,她也哭哭啼啼的,两个人恨不得抱头痛哭,连身后的沈牧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都顾不上管了。
亲姨一下就丢开照片抱住了我,她的手臂非常有力,抱住我都有一丝痛感,她咬着牙、流着泪,“我后来在瑾云抽屉里找到一些照片,我就把我自己有的和那些放在了一起,我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沈家欠我们的,是一条人命,即便有悔过之心,却没有人死复生!”
“嗯……”我不断的抽泣着。
“你妈妈是我的亲妹妹,我把她推进了火坑,那个年代……”
“干妈……”我摇了摇亲姨,又擦了一把眼泪,及时醒悟了过来,面露苦涩的说,“你是不是把我又认错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内心是很排斥的,我特别想就这么认了,但好奇怪,我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里面,明明知道自己是,千百次的又否决掉,让我仿佛变成了两个身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此刻的我真的就无法承认自己就是苏诗涵了,只想做一个生活在阳光底下快快乐乐的苏小姐。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奇怪的心理在作祟,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真的很奇怪,不是亲身体会无法理解。
梁瑾玉这才一惊,从那种痛苦中清醒了过来,苦笑着看我,“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了她!没关系吧?”
“没有、没有!”我也一直很奇怪,亲姨怎么从来不多问我的身世呢?是不是因为,她怕问出了什么,就把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给掐灭了呢?人的心理真的千奇百怪,很难揣测。
“哎,诗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好伤心,我真想找到她!”亲姨又要垂泣,我急忙安慰她,“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上天都会眷恋她的!”
“谢谢你,你这么说我就心里好受多了!哦,对了诗涵,刚才的话有点偏激了,你也不要乱说!”
“嗯,我明白的!”这些话自然是刚才怨恨沈家的话,说出去要给亲姨惹大麻烦的,我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
梁瑾玉拍了拍脸蛋,看着我又笑了,用手在我脸上也抹了一把,揶揄我说,“你看你,我哭你跟着哭什么劲,洗把脸去!”
“好的干妈!”我又跟梁瑾玉去洗手间补妆,反而谁都没看沈牧一眼,他一直垂着头,瘫在那里跟个活死人一样,很容易被忽视。
我跟梁瑾玉分别在洗手间里面重新整理自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门敲响了。
我手脚利索,立刻抢着去开门,“干妈,我弄好了,我去开门!”
估计是梁瑾玉请的那位客人到了,我也没多想,走到门前就把门给打开了,可是刚打开了门,我立刻就把门给关了回去,如同见鬼一样。
但这门只关了一半,却被外面那人用手挡住,我如何也没办法关紧,全身的反应都慢了一拍,怎么会是他,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诗涵,你真的不打算让梁总请的客人进家门吗?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你别!”听了何轩的话,我顿时又把门给打开了,他说什么也是亲姨请来的人,我没有道理把他拒之门外,只是我想不通,那天他明明带着黄老板来为难我们,怎么今天他又变成亲姨的座上宾了?
“啧啧、苏诗涵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你是不是对我很有兴趣,嗯?”何轩走了进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在我手中,又很有礼貌的换鞋子。
他从容不迫,反而有些我所没有见过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