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远抓住了她的手。
“别怕，站稳了。”
这话让于倾心回过神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果真就站稳了。
她逐渐冷静下来。
珑胆被吊到最高，像一颗鱼饵，底下的波浪，如同张大嘴的鲨鱼，随时都能吞噬了她。
五闽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裴惊远不动声色道，“确实是一场好戏，很精彩。”
五闽闻言，看向了旁边的于倾心。
“瞧瞧，这就是你的好丈夫，丈母娘都成这样了，他还这么轻描淡写，真是孝顺。”
于倾心更加冷静。
她淡淡的问，“怎么了，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始，你就来挑拨离间了，这么害怕斗不过我们？”
五闽笑得更加张狂，“恼羞成怒了啊？没想到你也经不起吓唬嘛，说两句你就受不了，那等会把你妈放下来，一摸断气了，那你岂不是要当场就不行了？”
“你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于倾心跟着笑，“别着急，你想体验一把这种滋味的话，我最后都会满足你的。”
“裴总，你老婆好大口气啊！我就喜欢这种女人，泼辣！”
“喜欢你认她做干妈，我们正好缺儿子。”
五闽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裴惊远会突然这么说。
这时候，五青走了出来。
她忍许久了。
“还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她不客气的对五闽说。
这会五闽心情不错，五青发脾气，他就当是情绪，上前去搂着她的腰身亲了一口。
五青没也躲避，淡淡道，“大清早的，钓上来一个死人看了真晦气，去弄下来。”
五闽问，“不爱看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
五青都这么说了，五闽也没有再继续给裴惊远他们添堵，让人把珑胆给放下来。
珑胆跟条死鱼似的，被拎到了他们跟前。
于倾心看得出来，珑胆还活着，只是因为被泡太久了，看起来吓人。
她晕过去了。
于倾心蹲下来，现场给珑胆排水，做人工呼吸。
她不怕五闽现在要对她做什么，只希望珑胆能活下来。
废水排出来，珑胆咳嗽一声，幽幽转醒。
她跟了五闽多年，身体素质一向很厉害。
她睁眼看见了于倾心，瞳仁微微睁大，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于倾心站起身，跟五闽谈条件。
“你想跟我们玩这场游戏，我们可以奉陪，但是我有要求，在游戏结束之前，我要你保证我母亲的安全。”
“她贱命一条，有什么好保证的。”
五青插嘴道，“你能不能行了，答应她能怎么样？珑胆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说弄死就弄死，未免也太残忍了。”
五闽被两人吵得有点不耐烦，说道，“行行行，留着就留着，。”
他派下人来把珑胆接走。
于倾心跟五青对视了一眼。
五青没什么表情，转头看向刚才裴惊远骑过的那辆摩托，跟五闽道，“我不想坐车，你去开那个，载我走。”
五闽看了眼，说道，“我这身板，一上去就把那车的轮胎给坐爆了。”
“爆不了，你要是不乐意，我让别的男人来了。”
“行，我去试试”
五闽果真去了。
于倾心看着他去骑车的样子，憨厚得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男人。
五青也在看。
她跟于倾心说，“你是不是觉得，他跟传说中的恶魔一点都不挂钩？”
于倾心勾唇，“那你觉得裴惊远像是那种能活剥人的人么？”
五青漫不经心道，“不像，我只看到他很爱你，爱到快要失去自我了。”
其实五青自己很不理解，为什么裴惊远要为了珑胆，以身犯险。
太不值得了。
珑胆虽然是他的丈母娘，但是她到底是该死的，为了这么个人，而进入五闽的虎口，亏得慌。
但是为了自己老婆，他不怕亏损。
其实裴惊远跟五闽很像。
他们各自的内心都有阴暗的一面，但是遇到了心爱的女人，会妥协，会改变，会去做曾经想都不会去想的事。
五青问，“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被男人绑架在身边，一辈子没有自由。”
“那是你，我跟裴惊远，绝对不会变成你们那样。”于倾心道，“有些爱情，是生活的调味剂，有些可就不是了，很有可能是一把沾着糖霜的刀。”
五青没有来得及理解这句话，五闽就骑着车到了她的跟前。
五青顺势坐上去。
他们沿着海边一直走。
没有汽车打扰，没有行人挡路，风带着寒气，在脸上剐蹭，好像能把脸皮给掀下来，但是五青很喜欢这种感觉。
五青的脑袋靠在五闽的背上，闭上眼。
她的脑海里，又开始播放曾经的那一段回忆了。
她暗恋秦浦鹤许久，一直不敢表白，后来被五闽看上，她没有选择权，要么答应跟他交往，要么以后就一直被骚扰。
她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后来五闽就一直派人堵她，五青挣扎的时候，被打了一顿，她蹲在角落里哭，是秦浦鹤来了，接她回家。
那天是黄昏。
秦浦鹤踩着单车，跟她说，“上来吧，我先送你回去。”
那是五青离秦浦鹤最近的一次。
他身上有洗衣液的清香，混着路边桂花的味道，五青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五青哭着说，“可不可以保护我，跟我在一起？”
秦浦鹤拒绝了她。
从那之后，五青突然就想通了，跟五闽在一起。
五青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再也回不去了。
……
裴惊远跟于倾心说，“五闽不动我，不是不屑，也不是害怕，他现在急缺一个人代替珑胆，所以他的想法，八成是想笼络我。”
于倾心勾唇。“从我第一次看见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
他故意设计陷阱，用珑胆做诱饵，让裴惊远上钩，于倾心就知道了。
他舍不得杀了裴惊远这样的人才。
“除了你，他还想要你老师吧。”于倾心突然问道。
“他跟老师的恩怨这辈子都扯不清了，即使死了，他也会一直缠着老师。”
“五青就这么好？”于倾心失笑。
“不是五青好，是五闽的爱变态，即使把五青困在身边几十年，也打消不了他心里的顾虑。”
于倾心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他没有软肋呢。”
“你要做什么？”
“你想的，就是我想的。”于倾心打了个哑谜。
裴惊远失笑。
他们这一次深入虎穴，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
五闽酷爱黄金。
他的老巢是一栋欧式宫殿，大得像联排别墅，占地近万平，绿植和鲜花都是用的最好，最昂贵的。
在大门口，还有地图。
于倾心站在那看。
底图缩小，能看到整个宫殿的大致模样，其中有一栋是给五青养宠物的，有一栋是用来做游乐场的，佣人单独一栋，分工明确。
于倾心摩擦了一下游乐场的那一栋。
那是人工画上去的图。
比较抽象粗鲁，于倾心看得出来，是五闽亲自画上去的。
他很想要一个孩子。
但是五青肯定不愿意给他生，五青不是个傻女人，生了孩子，身心都得困在五闽的身边。
于倾心看完了，缓步往里走，花园大得快要看不到边，绿植里面装满鲜花，佣人埋首在里面精心呵护，像是农忙的田地里。
她踏过的地方，干净又漂亮。
地上的瓷砖，都像是镶了钻石和宝石，美得惊心动魄。
有一朵月季开得很漂亮。
于倾心伸手去摘，立即有人呵斥，“那是青姐的东西，你不准碰！”
于倾心收回手。
这时候，五青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说道，“你喜欢就摘，随意。”
于倾心看过去，看见五青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么性感清爽，如下凡的仙子。
于倾心就摘了一朵，不过送给五青了。
五青不要。
“花在我这里是臭的，我很讨厌、。”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种这么多。”
“五闽喜欢，所以就给我种了许多，我懒得跟他吵架，随便他的安排。”
“花挺美的。”于倾心放眼望去，这满眼的奢靡，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花开的时候才美，腐烂的时候，是世上最臭的东西。”
于倾心嗯了一声，她摘了一些玫瑰和百合，然后抱着插入花瓶里。
她精心爱护每一朵花。
花瓶放在阳光下，瓷瓶四周闪烁着一层漂亮的光泽，如于倾心纯粹清澈的眼睛。
五青站在对面的二楼阳台，看着于倾心摆弄那些东西，又忍不住走神。
于倾心现在很危险，可是她那股悠然自得的气质，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向往。
而这里的一切都是五青的。
可五青却丝毫感觉不到快乐，她短暂的快乐，还是发生在刚才，她把五闽当做秦浦鹤，骗自己开心。
除此之外，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五青道，“进。”
进来一排女佣。
女佣站得整整齐齐，他们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洗浴用品，低着头道，“青姐，我们来伺候您洗澡。”
五青淡淡道，“去把水放好就是了。”
女佣闻声去做了，片刻后，就站在外面待命。
五青是疲倦了，她想洗个澡睡一觉。
结果进浴室一看，浴缸里却全是牛奶。
她不满道，“怎么是牛奶，我不是让你们准备清水吗？”
为首的女佣害怕道，“青姐，你一向都是喜欢牛奶浴，所以我们就……”
五青不耐道，“换掉！”
她满脸不悦。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五闽就上来了。
他刚吃过东西，满嘴都是油渍，上来抱着五青亲了一口。
看出五青不高兴，他扫了女佣一眼，“谁热我的宝贝生气了？”
女佣不敢撒谎，说明了原由。
五闽手一挥，“都下去给我跪着！”
女佣惊慌失色，当即就跪了下来，“我们知错了，老大你绕了我们吧！”
要是平常的跪，她们早就去认领了，可在五闽这里，下跪就不一样了！
五闽的命令，从不会因为求饶而变卦。
他说，“你们要想我亲自动手，就尽管求，我有的是时间奉陪。”
女佣们吓得直哭。
十个女佣，整整齐齐的来到楼下的大院子里。
她们的哭声引起了于倾心的注意。
她看过去，看见那些女佣正在受惩罚。
于倾心第一次看这样的画面，却没有害怕，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而对面楼上，五闽搂着五青，观看这个画面。
五闽哈哈大笑，“怎么样宝贝，现在还生气吗？”
五青没有回答。
她只是淡漠的看着。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于倾心把窗帘拉上，不再去看。
但是拉上的一瞬间，她又无法控制的想起刚才那一幕。
有一个女孩还没有疼晕过去，痛苦万分的时候看见了她，女孩的眼神充满求助和哀怨。
她想让于倾心救救她。
于倾心闭了闭眼睛，到底没去管。
那些女佣被体罚之后，跪在地上忍受寒风的肆虐。
于倾心睡了个午觉起来，有女佣送来糕点，然后告诉她。“小姐，晚上六点在餐厅用餐，请你跟裴先生准时前去。”
于倾心躺在椅子里，伸手接过来。
牛奶是温暖的，温度刚好。
这里的女佣做事都很细心。
“谢谢，我会准时去的。”
女佣颔首，正要走，于倾心问道，“外面那十个女佣怎么样了？”
“还跪着，一般犯了错，都会跪上一天一夜，然后打发出去，让她们重新谋路子。”
于倾心好奇，“现在这样的社会，为什么她们还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没想过报警么？”
女佣道。“小姐，我们在这里打工都是签过生死合同的，这一片警察管不到，我们也没办法求助。”
“什么生死合同？”
女佣不说，合上托盘，“小姐，晚餐请你准时到，我先走了。”
于倾心没有问出什么来，她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女佣都累倒了，七零八落的趴在地上。
于倾心看见有个女佣还醒着，正在一点点的挪动，似乎想出去。
她起身，走到女佣身边，伸出手。
女佣抬起干涸的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