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光现在可不想跟于倾心争论这个问题。
反正都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彼此形同陌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于倾心继续问，“我母亲被人诬陷出轨后，你跟你的情妇一起生活，之后我被送到乡下，那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不是后面见了吗？之前我跟你外公不合，你妈要闹着跟我离婚，我都没有管她了。结果后来你从乡下接回来，你妈就带着你回来生活，然后没多久就发生大火，你妈被烧死了。”
“那么多人，偏偏就她被烧死了。”于倾心语气质疑。
于长光瞪大眼，“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了你妈吗？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把房子烧了杀你妈，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
于倾心抿了抿唇，问道，“你跟我外公不合，为什么不合？”
于长光想到老爷子，就冷哼一声。
“你不知道你外公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神经病，表面上风风光光，是慈善家，背地里却是个变态，我见过几次就看出来了你外公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于倾心没法反驳。
她对外公的印象不深，他在城里安家立业，却把外婆丢在乡下。
但他的名声却极好，是著名的慈善家。
年幼的于倾心记得，他很爱自己的母亲，却也很苛刻。
于长光说，“你妈出轨的事闹开之后，你外公就一直打骂你妈，说她不检点，丢人，有一次你妈受不了了，半夜来找我，说让我带她走，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你外公打的。”
于倾心眉头紧皱，“真的？”
“我骗你干嘛啊？”他看向裴惊远，“你不是说梁清怡还活着吗？你把她叫来，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裴惊远仔细的看着他。
于长光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点都没有闪烁，显然没有撒谎。
于倾心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极其极端的。
他们光鲜亮丽，可内心阴暗，将深处的邪恶藏起来，在黑夜里展露到极致。
她联想到那个地下室。
地下室修建在母亲的房间下面，是不是因为母亲出轨，闹得人尽皆知，让外公丢失了面子，所以他才……
他精心培养的女儿，最后成了别人的笑柄，最后还被于长光赶出家门，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所以才会把母亲关在家里，甚至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亦或者，根本不是自生自灭那么简单，他会时常惩罚梁清怡，让她意识到错误。
于倾心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身傲骨，自命清高，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了，根本不会再回去找于长光。
可是母亲的求助，于长光没有当回事。
于倾心理清了这团乱糟糟的线。
当年于家那场大火，八成是外公的计谋，他害死了母亲，想找个人顶替罪名，就放一把大火，混淆视听。
于倾心想到这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外公的心真狠！
要说没有感情还好，偏偏他对母亲又格外疼爱，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爱到极端，恨也极端。
于长光突然打断于倾心的思路，“不是说梁清怡回来了吗？在哪儿呢？”
裴惊远淡淡道，“别着急，过几天你就能看见她了。”
“你什么意思？”
……
裴惊远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心里有一个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需要验证。
他问于倾心，“你母亲有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于倾心的回忆很模糊，只记得后来的事。
“她最爱去的地方是大佛寺，还带我去过几次。”
“哪一家大佛？”
于倾心告诉他地址。
那一家大佛寺并不大，近两年已经没有什么客源了，到了关门的地步。
再加上修在山上，石梯长达几千米，大佛寺的和尚都纷纷各自奔走，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寺庙。
裴惊远次日就带着于倾心上去了。
不出所料，跟想象中的没区别，此刻的大佛寺变成荒芜一片，杂草丛生，破旧得像一座危房。
裴惊远让于倾心站在安全的外面，“我进去看看就行了。”
于倾心摇头，抓紧他的手，“我想进去拜一拜。”
裴惊远拗不过她，护着她进去。
大佛身上布满灰尘，快要看不清面目了，于倾心双手合十，虔诚鞠躬，贪心的许了几个愿望。
许完了，于倾心轻轻一笑，哈出一口冷气，“要是您老人家压力大，你就一个一个来。”
裴惊远不信神佛那一套，他绕到大佛背后，想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
结果就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于倾心问他，“你在找什么？”
“我想知道你母亲当年从地下室逃出去之后，有没有来这里？”
于倾心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两间禅房。
禅房的门脆得一推就倒，到处都是白蚁啃食的痕迹，屋子里更是灰扑扑的，人走进去，仿佛踩在沙漠里。
于倾心在门框上，看到了一个晴天娃娃。
娃娃面目全非了，挂在门上摇摇欲坠，于倾心扯下来，摩擦了一下。
她忍着心酸，跟裴惊远说，“你猜对了，我母亲确实来过。”
这个晴天娃娃，是母亲给她买的玩具。
她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带走了这个，挂在门框上，时刻都看着。
于倾心在想，那个时候的母亲那么绝望，肯定想过去死。
但是她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靠着那点念想，苟且度日。
裴惊远道，“你母亲或许还活着。”
于倾心微讶，“真的吗？”
她闪烁的眼底燃起了希冀。
这里的灰尘太重了，裴惊远带着于倾心出去，给她擦掉脸上身上的脏东西，“先下山，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于倾心摇头，“我没事，你接下来的计划，必须带上我，知道么？”
裴惊远劝她，“未知的事情凶多吉少，你别跟着我到处跑，珑胆这个人随时都在暗处观察我们，随时都能给我们一个重击，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你把危险往自己身上揽，让我怎么办？”于倾心悲哀道，“于炀不在我身边，你也这样，我就算最后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裴惊远抿了抿唇，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去。
于倾心闭上眼，眼泪滑落。
一吻毕，裴惊远正要收回，余光突然瞥到寺庙里有一道黑影闪过，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