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你发现苏小暖连和你上床都是骗你一环，是不是？”秦简定定地看着韩冷，用非常凌厉的语气问道。
韩冷点点头。他从小就出生在一个环境比较卓越的家庭，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这种肮脏不堪的事情。他觉得男女之间如果发生关系，那必须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他怎么都不能理解为何苏小暖可以为了钱和自己发生关系。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多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遇到这种事情。”
韩冷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这些天，他感觉自己把一辈子要经历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遍。杀人，锒铛入狱，然后等待他的还有什么？他好像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在乎的，那可能就是他对苏小暖的由爱生恨。可是，苏小暖现在也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韩冷的眼神变得空洞，他直直地顶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样子。
“后来你和苏小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温暖知道需要给韩冷一点时间冷静和思考，但是她同样也知道，不应该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虽然她从内心深处很同情韩冷，但是她必须引导韩冷说出事实的全部真相。
“接下来几天，我基本上都和她在宾馆耳鬓厮磨。我答应她为会娶她为妻，给她想要的一切。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把我们之间的床第之时偷偷拍下来，甚至在我们最后一次发生关系后，她直接去医院验了伤。”韩冷突然停下来，他努力地把脸养起来，不让眼泪掉下来。男人即使再委屈，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掉眼泪。虽然这些天他哭得次数不再少数，即使是刚刚他也几度泪湿眼底。但是当他有意识的时候，他总是努力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然后呢？她威胁你？”
“对。我记得那天我正在单位上班，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张cd和一张医院的检验报告。cd就是我和苏小暖在床上的视频；而所谓的检验报告就是从苏小暖的下半生演出又男子的体液。我当下非常震惊，我甚至无法集中精神上班，就直接跑去宾馆质问苏小暖。但是，当我到宾馆的时候，宾馆的服务员告诉我苏小暖已经退房了。我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韩冷陷入了喃喃自语状态，他一直反复嘀咕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温暖不能理解苏小暖的这波操作。如果说有cd表明韩冷和苏小暖之间发生关系的过程，那么从影像中就可以看出韩冷并没有强迫苏小暖发生关系。即使从苏小暖的身上验出了体液，又有什么关系。
温暖疑惑地看着韩冷，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如果有影像，不就是能证明你并没有qj苏小暖吗？”
韩冷冷笑了一声，“因为有一次，苏小暖说要和我角色扮演，于是。。”
韩冷并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在座的三个人都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然后呢？苏小暖消失之后，你又是怎么找到她的？”秦家觉得按照温暖这样的提审速度，今天下班前都问不完，他不得不直接插手来引导整个讯问过程。
“我当时在酒店的入住登记表发现，原来她的真名叫苏小暖。我以前只知道她叫小青，连她到底叫什么名义都不知道。说来也真是好笑，一个我想娶回家宠溺一辈子的女人，我竟然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秦简选择无视韩冷这个反问，神情严肃道，“继续说。”
“我直接找了私家侦探查苏小暖。后来私家侦探告诉我苏小暖一直都在h市，就住在h市的龙舟花园。于是，那天晚上我就直接去她家找她。当我敲门的时候，苏小暖以为自己的外卖到了，就直接开门了。当她看到是我时，她本能地想把门锁上。可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我直接就推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我直接就坐在了她家的客厅的沙发上。她一开始还害怕，但是渐渐地她就像一个泼妇一样，叉着腰站在我对面。我记得当时她对我说是我自己傻，不能怪她。其实，哪怕我知道她这样骗我，这样伤害我，我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甚至求她，只要她和我一起好好过，我可以既往不咎。她当时的表情很诧异，她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傻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被骗，竟然还希望和她走下去。她当时冷笑了一声，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傻，她直接告诉我她就是在骗我，她压根不爱我，她就是为了钱才和我这种书呆子在一起。她甚至说每次和我的肢体接触都让她觉得反胃。我是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已经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当我彻底意识到她完完全全没有爱过我之后，我就提出让她把钱还给我，我也不报警抓她。谁知道，她直接和我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当时很生气，于是我就和她发生了推搡，慌乱之间，我一不小心把她推倒了。我看到她的头直接撞到了茶几的角落上，然后她的头上出了很多血。我当时很害怕，我就顾自己跑了。回到家后，我越想越害怕，我知道自己杀人了。挣扎再三，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公安局自首了。警察后来去了苏小暖家，证实她确实是死了。”
“你把你杀害苏小暖的过程再强调一遍，你确定你只是推了她一下？”秦简皱了皱眉头，一字一句地问道。
韩冷没有想到秦简会这么问自己，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然后很非常肯定的语气回应道，“我确定。虽然当时很慌乱，我一把把她推到了茶几上，她的额头出了血，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我当时太害怕了，就顾自己跑了。”
“也就是说，你只是看到苏小暖额头出了血，然后不动了，就推定为她已经死了，对吗？”秦简继续反问道。
韩冷用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秦简，然后点点头。他不明白为啥秦简要一再确认苏小暖和自己推搡的过程，但是他确实没有确认过苏小暖是不是当场死亡，“对的。但是，第二天警方确实在苏小暖家发现她已经死了。”
“你知道苏小暖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或者亲人？”
韩冷摇摇头。他对于苏小暖的了解真的很少，相反他倒是和苏小暖讲了自己的一切。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的是傻透了。突然，他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找苏小暖摊牌的时候，我看到她客厅摆了合照。照片里她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好的，今天的讯问就到这里。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再找你协助调查。温暖，你赶紧把笔录整理一下让韩冷签字核对。”
温暖站在铁栏前面等待韩冷签字确认。韩冷随意地翻了翻笔录就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讯问笔录还给温暖，“小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有这么一天。”
温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愣愣地看着韩冷，许久她才缓缓回应道，“造化弄人。”
当温暖和秦简离开看守所后，温暖直接走到秦简面前挡住秦简的前进的脚步，“你刚刚那么问韩冷，难道你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吗？”
“还不算太笨。”
“哪里有问题？你觉得这个案子的凶手不是韩冷？但是，如果不是韩冷，那还会有谁？可是，这个案子的证据完全可以对应，证实韩冷就是那个凶手啊。”以温暖对秦简的了解，秦简这么再三确认肯定是因为这个案子有问题。可是，如果这个案子真有问题，为什么她丝毫没有发现？甚至，韩冷刚刚那种态度显然也是发自内心的认罪态度，完全不存在包庇的可能性。
“遇事不要只知道问为什么，而应该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问什么。”秦简直接绕过温暖，顾自己快步向前。
温暖快步向前，再次走到秦简前面，略带撒娇道，“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嘛。”
“温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只是苏小暖一个人，她能做到如此精密的骗局吗？”秦简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问了这个骗局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女人天生就是会骗人的动物。不然，殷素素临死前不会告诫张无忌，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会骗人的，越是长得好看的，就越会骗人。”
秦简被温暖一句话噎死，不知道做何回应。他顿了顿，“我和你讨论案情，你和我讨论倚天屠龙记？”
温暖意识到自己又不着边际了，她吐了吐舌头，虚心求教道，“师傅，那按照你的想法，这个骗局不可能是苏小暖一个人设计的？他还有同伙？”
秦简叹了一口，“对的。但是现在这条线索公安完全没有移送，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最为关键的起因没有查清楚。还有，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韩冷说他就推了苏小暖一把，看到她额头出血他就跑了。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其实韩冷并不是杀害苏小暖的真凶。。”
“真的吗？”温暖太激动了，她直接打断了秦简的假设性问题。毕竟，在温暖心里，韩冷并不是会做出杀人这样狠绝事情的人，他一直都是那个呆呆的理工男。
“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会不会有这样一个假设。你回去再好好看看苏小暖的验尸报告，死因到底是什么。我印象中苏小暖的致命原因好像不是额头那一击。”因为温暖主动提出要承办这个案子，加上这个案子韩冷自动认罪，本着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的前提，秦简并没有特别仔细研究过，他只是简单浏览了本案的客观性证据。
“这个我记得，我反复看过本案的证据。尸体检验报告上写着苏小暖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损伤，因为被钝物碰撞，颅底骨折出血，大股骨、左腔粉碎性骨折，引起休克死亡。”
“这就有问题了。赶紧回去列一下退回补充侦查提纲。这个案子，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对了，这个案子的承办人是不是薛冰？”
温暖点点头。
“回去之后，你把我刚刚说的那些问题都写到退回补充侦查的提纲里，我待会和薛冰打电话沟通一下。”秦简的脑回路迅速运转着，这个案子的潜在真相让他肾上腺素开始往上飙。
“对了，韩冷在公安阶段的供述稳定吗？是否和今天一样？只承认推了苏小暖一把，看到她额头出血就跑了？”秦简再次和温暖确认这个尤为重要的问题。
“嗯，他的供述一直很稳定，对于杀害苏小暖的过程供述也很稳定。我当时考虑到尸体检验报告上写的苏小暖是因为颅底骨折出血，休克致死，我觉得这个和韩冷的供述相互印证，就觉得这个案子百分百靠上了。”温暖用非常平静的语气汇报道。如果这个案子的真凶不是韩冷，韩冷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真正的凶手背了锅。那么，温暖对韩冷的亏欠也会少几分。
秦简直接给薛冰打了个电话，当薛冰接到秦简的电话时，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可能这个案子有大问题。果然，薛冰刚刚把电话接起来，秦简就单刀直入，“薛冰，你好。我是秦简，今天我们去讯问了韩冷。我觉得这个案子有些重大细节没有查清楚，真凶可能还在逍遥法外。”
薛冰本来还懒散地摊在桌上，因为现在正值午休时间。秦简语气如此坚定，让薛冰顿时睡意全无。薛冰直接从桌子上坐起来，态度严肃地回应道，“怎么说？”
“韩冷从你们公安侦查到我们检察审查，他的供述一直很稳定，他只是承认自己推了苏小暖一把，看到她额头出血，就顾自己跑了。考虑到他是投案自首的，他没有必要撒谎来欺骗我们。但是验尸报告却告诉我们，苏小暖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损伤，这就说明这个案子的真凶另有其人。所以，我们这个案子退回补充侦查后，希望公安机关能够深入侦查一下。”
其实这个点，薛冰并非没有关注到。但是本案中，韩冷始终认定自己杀害了苏小暖，而且尸体检验报告的致死原因也能够印证，而本案也确实没有其他侦查方向，他就没有再往深处细究。他瘪了瘪嘴巴，“那你可有什么方向？”
“有，苏小暖之所以能够这么一环扣一环地把韩冷骗得死死的，我相信这样精密化的骗局，不是苏小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而且，刚刚韩冷说他看到苏小暖家里有一种和男人的合照，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做进一步地侦查。具体退回补充侦查提纲我已经让温暖再弄了，到时候你们具体对接一下吧。”
“好的。”挂了电话后，薛冰有一刹那的懊恼，自己作为一个老刑警，再次被秦简引导侦查，总觉得自己的脸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