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梅影阁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梅十却再也没做过任何一个人的暗卫,梅影阁中最锋利的那把刀选择了封鞘。
“主人,对不起,属下没能拦住他。”梅十跪在萧珩的面前,旁边站着一脸冷意的萧礼,萧礼一身黑衣,头发上落了雪,显得有几分冷情。
萧珩挥的挥手示意梅十下去,他从来到长安的那一刻就知道萧礼会找到他,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几日不见,三哥的武功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父皇命令人满天下的在搜捕,他没想到这人却悠然自得的居住在四皇子府中,不知是在挑衅君威,还是真的不在乎“四弟,你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破罐子破摔吗?”
“三哥可以马上去向父皇禀报,我就在这长安城中。这可是大功一件呢。”他们兄弟之间的争端由来已久,天下人都传言储君将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中产生,如今自己出了事,最得意的不就应该是他萧礼吗?
萧礼看着萧珩,心中其实有些感伤,萧珩是他们诸位皇子之中长相最为俊美的一个,而今却成为了这般模样,他虽然和萧珩素来不对付,但终究还是兄弟,忍不住说道:“你我兄弟之间真的要闹到这般田地吗?”
“皇家没有兄弟,你我之间,从天下人传言储君之位在你我之中之时,就已注定了我们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萧珩的语气波澜不惊,一双狐狸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凉薄与孤寂。
萧礼死死的盯着萧珩,说道:“四弟,你不要将错就错下去了好不好?你随我去见父皇,向父皇求情,或许他可以保你一命。毕竟血浓于水。”
“我错了吗?我哪里错了?三哥,你来告诉我何谓对错?是我一脸的疤痕,还是我狼狈的余生?你来告诉我。”萧珩突然将遮挡半边脸的头发全部撩起,冷冷的说道。
纵横交错的疤痕诉说着那一场大火的残酷,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狼狈的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往日繁花锦绣的四皇子府,如今变成了一座空楼,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他独自守着这偌大的荒芜的府邸,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算了,今夜我们兄弟之间不谈这些。”萧礼说完之后,将手中的酒放在了桌上,酒香扑鼻,是上好的花雕。
萧珩突然想起,幼年时期,他和萧礼一同偷偷溜进宴会,偷了一坛花雕酒,在御花园中喝的酩酊大醉,那一次父皇发了好大的火,两人跪在御书房中抄了一天一夜的《礼记》。成年之后,他们兄弟二人便再也不碰花雕酒,或许这是他们兄弟之间仅有的一点默契和相同。
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他们兄弟两人居然可以再一次坐在一起喝花雕酒,萧礼拿过来了两个茶杯,倒满了酒,两位皇子竟然也寒酸到用茶杯来装酒。
“四皇弟,还记得花雕酒吗?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萧礼打开了酒,花雕酒的香气扑面而来,熏醉了记忆,他们仿佛还是那年御花园中醉酒的孩童,那时候他们还是最亲密的玩伴与兄弟。
萧珩默默的接过来了萧礼的酒,“也罢,今晚你我还是兄弟,明日之后便只剩你死我活了。”说完之后一饮而尽,烈酒浇入喉咙,灼烧着记忆的疼痛与残忍,如果他们不是出生于帝王之家,或许现在他们还是好兄弟,一起饮酒作赋,一起踏雪寻梅。
此时窗外的一株梅花开的正红,殷红的花瓣悄悄凋零在了雪中,如同落了一地的血泪,今年长安城的雪似乎格外的大,大的仿佛要将世间万物淹没。
深夜时分,萧礼在大雪之中离开,雪下的好大,模糊了兄弟二人的眼,萧珩目送着萧礼离开,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四皇子府中,萧珩虽然脸色赤红,眼中却一片清明,他们都没有醉,但他们都宁愿彼此醉了。
当萧礼跌跌撞撞的回到三皇子府的时候,惊蛰正在府中焦急等待,今日他只是一个不留神的功夫,三皇子殿下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惊蛰找了好久,府中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深夜时候回来,已是一身的酒气。
“殿下,你很少喝醉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惊蛰少年时期就跟随着三皇子殿下,虽然说三皇子殿下潇洒仗义,但也很少喝成今日的样子,他只觉得今日绝对发生了他们想不到的事情。
萧礼接过惊蛰倒过来的茶,突然之间哭了起来,脆弱的如同一个孩童,从曾经的不争不抢到而今的步步算计,曾经那个渴望上阵杀敌,策马疆场的少年皇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深沉老练,渴望权势的人,或许只有在喝醉酒时,他才能表现他的脆弱。
“惊蛰,你说这一场兄弟之间的博弈,有真正的胜利者吗?到底谁对谁错呢?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呢?”萧礼突然间看着惊蛰,目光如同孩童,只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惊蛰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不过是一个孤儿,没有兄弟,没有家人,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三皇子殿下,他可以为三皇子殿下出生入死,在他看来三皇子殿下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拍了拍他的背,有些僵硬的抱住了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你要相信你没有错,身在皇家之中,这是不可避免的。”
惊蛰知道这样做似乎有什么不妥,可以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萧礼突然在惊蛰的怀中嚎啕大哭,如同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他步步算计,结果没有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反而还失去了兄弟,他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那一夜,萧珩在窗前枯坐了一整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舒迎迎悄悄的给他披上了毯子,坐在他的身边陪了他一夜,可是自始至终他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那树梅花,把自己也坐成了梅花的孤寂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