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银铃声扰乱着心绪,不知从何方而起的风突然间穿过了断壁残垣,吹动了徐纵的衣衫,徐纵突然有些后怕,他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心突然开始疼痛了起来,他突然固执而又觉觉的吻上了苏策兰的唇,用力太大,他似乎嗅到了唇齿之间血腥而又腥甜的气味。
心突然乱成了一片,彼此的气息都紊乱了,徐纵似乎是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虽然他不知道苏策兰即将要说什么,可是他知道苏策兰即将要说的一切都是他害怕的,小丫头在梦境中那样的绝望和哀戚,他不想要他的小丫头再回忆一遍那样的痛苦,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让他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不要说了,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都相信,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再回忆起什么事情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这个一直以来在外界眼中冷漠无情,阴暗凉薄的男子,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忧伤和脆弱,原来一个锦衣卫也是有害怕的东西的。
这么多年在锦衣卫办案,他看惯了人性的黑暗与恶毒,听过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看过各种各样奇葩而又诡异的事情,经历过各种各样冷血而又无情的案件,他深刻的理解人心的凉薄与自私,明白人世的悲凉与善变,可他还是会被苏策兰的一句话扰乱心绪,自以为心如城墙,坚不可摧,却不想会为一个小丫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吧。
爱一个人生可以死,生可以死。很久以前徐纵听过一句话,似乎是一个诗人有感于大雁殉情的故事而发,那时候他对这样的故事都是不屑一顾的,大丈夫怎么可以为情所困?怎么会有人痴狂的用情爱二字定自己的生死呢?那不是极为荒唐的事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徐纵从来没有信过这句话,在遇见苏策兰之前,可世间之事就是这样的难以预测,无情之人一旦动了情比有情之人更加可怕,只要他的小丫头能高兴,生死算什么?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可以搭天梯给摘下来,所以在看见苏策兰的绝望与哀伤时,徐纵的绝望与哀伤绝不会被苏策兰少。可是这似乎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他不想要知道小丫头的过去,却不得不知道。
“徐纵,说了你或许不信,但它却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真实的让我恍然以为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我依旧是的尤月帝姬,在那场梦里我没有爱上你,而是爱上了一个无情而又自私,凉薄寡意的男人,我们暂且把它定义为我的前世吧,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讲述这个故事,它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的在那场梦里,我过尽了一生。”苏策兰那一口气,声音哀伤,那些被深深藏在心底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出来,回忆无疑是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一次撕开,然后撒上盐,酣畅淋漓的疼痛。
徐纵是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的,这些年他看惯了官场的黑暗,目睹了百姓的苦难,他经历过奇奇怪怪的各种事情,处理过形形色色的各种案件,所谓前生今世不过是人用来安抚自己的一种借口罢了,他们将所有的一切都寄托于前生今世,用前生今世来弥补今生的悲哀与不幸,似乎是人们惯用的借口,然而如果有前生今世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留有遗憾呢?
人们总是说下辈子怎么样,人们总是说若有来生,我一定要怎么样,可是在下辈子的时候不是还在寄希望于下下辈子吗?人生就是一场循环往复的后悔与回忆,许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策兰,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少话的人,虽然苏策兰说出来之后他是相信苏策兰的,可在那一刻他恍然的以为苏策兰只是将幻境和现实混为了一谈,可是苏策兰越说他就越害怕,他怕那一切都是真的。
他终于明白了,苏策兰为什么要与萧珩针锋相对,他终于明白了苏策兰曾经眼神之中不加掩饰的愤怒和恨意,原来苏策兰与萧珩的缘分从前世就已经注定,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呢?似乎是有一种痛苦席卷而来包围了他,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耳边还是小丫头絮絮叨叨的声音,那些声音在他的眼前编织成了一个个鲜活而又可怕的画面。
他看见他的小丫头穿着火红的嫁衣嫁给那个男人,他看见他的小丫头容色倾城的对着那个人笑,他看见自己站在角落,绝望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那个男人,他看见他的小丫头站在最高的位置,他看见他的小丫头和萧珩紧紧的握着手,笑得那样幸福而又甜蜜,他看见了自己不想看见的一切一切,他挥了挥手想要摆脱眼前的画面和那样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整。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遇见了那个可以相守一生的人,我原本就是一个从尤月派往中原和亲的帝姬,说到底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当年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在之后我这颗棋子害死了我的家国,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哥哥和父帝到底有多爱我,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所有中原人都在说我和萧珩金童玉女,满长安城的人都在说,我和四皇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他们不知道,当光环褪去,那样的光鲜亮丽之后,隐藏着怎样的罪恶与黑暗?萧珩不爱我,从始至终都不爱我,他娶我不过是一场算计,他才是真真正正把我当做棋子的那个人,他要做的,从始至终都是君临天下,他关于未来的算计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我,然而我却傻傻的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人最可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可笑当年的我到死才意识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