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步入雨季,夹杂着些许细冰坠落,发出叮呤作响的声音。
于景一身白袍,墨发披散在脑后,满身的慵懒气息,他手里还执着一本书在瞧,见我瞧过,便分了半面给我。
我定睛一瞧。
这不是我满箱嫁妆里的东西吗?他什么时候翻出来的?
而里头正好讲的是一个郡主娘娘的故事。
我扫了一眼于景。
“最后的结局,竟是美满,真是稀奇。”于景感叹了一句。
“那郡主娘娘深爱书生,却被人横刀夺爱,被迫嫁给比自己年岁大上十几岁表兄,故事虽是凄惨,可表兄确实待她不错,长此以往之下,郡主娘娘便先认了命,和他孕育了三个孩子。”
我缓声说道,“这是民间寻常的话本子套路。”
于景轻嗤一声,“换做我,定先将他千刀万剐。”
我哆嗦了两下,他还是认真的吗?
“不过这郡主娘娘确实可怜了些,和心爱之人被迫分开,听上去倒是段凄美的故事,若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该如何?”
刚一说完,我便见于景紧捏着我的手,眸色浅淡道,“到了。”
才不过短短几日,我们就到了京城,面前的紫禁城和往日并无区别,可我却觉得压抑至极。
于景拉着我朝宣政殿而去。
一个嬷嬷拦在我的跟前,我认出是皇后姨母身边的人,连忙扯开于景的手,低声同他说,“姨母寻我了,我得过去。”
说着我便跟着嬷嬷离开。
路上嬷嬷一脸笑吟吟同我说,“听说您要过来,娘娘可高兴坏了呢。”
“特意备下酒席就等着姑娘进来,快些随奴婢来罢。”
一进凤仪宫,我瞧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坐于皇后姨母身侧,最底下的是陛下的三宫六院和一些贵眷,我轻扫了眼人群,并未瞧见木锦离的身影,心生疑惑,这是陛下特意为她准备的宴席,为何她却不在?
焦玉茹朝我抬手,“小小,过来。”
她还是那般把我当焦家的姑娘,旁边护国公夫人连忙道,“娘娘说错了,这是青州侯夫人了,日后得唤侯夫人。”
焦玉茹面上扯出一抹笑来,“确实,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到底也是侯夫人了,去同几位新夫人说说话,她们都和你差不多年岁,有的孩子都几个了。”
我抿了一下薄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我说生就能生的吗?
她的好算盘全部都打到自己脸上了。
我待在几位夫人身边,见她们各个都生的如花似玉,便出声询问了一句。
这才知,这几位都是续弦,嫁的都是比自己老上不知道多少年岁的男子了。
我扯了扯唇角,直到一道黄裙身影款步走近,她扶着肚子,慢悠悠走进殿内,对着焦玉茹欠身道,“妹妹来迟,皇后姐姐莫要怪罪。”
我惊叹于眼前女子的改变。
她真的是金尊玉贵,一身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就连丫鬟都多少穿金戴玉,瞧上去就极为扎眼受宠。
皇后姨母皮笑肉不笑,她喝了一口清茶,淡声道,“离妃坐罢。”
她已经坐上妃位,上面除了肖贵妃,无人比得上她风头正盛。
而肖贵妃这会儿失势,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离妃娘娘这肚子比寻常妇人的肚子倒是大了些。”
旁边有夫人惊诧道。
这一开口,木锦离面色一僵,身侧侍女忙解释说,“我们娘娘吃的多些,自然长的快些。”
“何况这胎是皇子,肚子大些,皇子也能康健些。”
焦玉茹但笑不语。
我那姨母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只是静静观望。
相反木锦离缺有些沉不住气,直到一道紫色华服身影被身边侍女搀扶着走进。
肖贵妃依旧是一脸冷色,她目光在木锦离身边停顿了片刻,便走到她前头,欣然落座。
“这几日钰儿也要回京城了,到时候钰儿的生辰宴,臣妾想在宫中办着,姐姐觉得如何?”
肖贵妃一开口,我那皇后姨母脸色果然变了。
她根本就不忌惮木锦离,她更在意的是肖贵妃和六皇子,木锦离身份低微,就算侥幸生了皇子,也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相反肖贵妃一族,身势浩大,能和焦家比肩,自然需要提防一些。
“都随你。”
她依旧语气平淡,只问了几句木锦离肚子里的孩子,便起身,欣然离去。
我随几个夫人走到御花园,还未走上两步,就得离妃召见。
离妃见到我时,眉头紧拧,“你……你和于景成亲了?”
“上月初十成的。”
我略微疑惑的看向木锦离,就见他跟失了神一般,随后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
“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一次?”
她低声哀求道。
“我这一胎恐怕生不下来,我想保住性命,你让于景救救我好不好?”
“娘娘此言何意?”我心生不解,就见木锦离咬着下唇道,“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我生下来也未必保得住,况且,肖贵妃不会放过我的,她这般恨我。”
“那你这胎,是如何怀上的?”
我声音冷沉了几分。
木锦离本就难孕,她想怀上子嗣难上加难,这个时候说保不住孩子,有陛下的人盯着,她又无权无势,姨母不是那般小鸡肚肠的人。
会让她安然生下孩子,至于肖贵妃,她满脑子自己儿子,哪有功夫收拾这个小崽子。
至于木锦离说的生不下来,更是前言不搭后语。
难不成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是吃你给的那些药。”木锦离开口。
那便更是离谱,只是一些调理身子的药,根本和怀子嗣没有任何关系,偏偏这个时候木锦离说,是因为那些药。
我狐疑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一股不好的念头直接涌上心头。
“你是要保孩子还是要保你自己?”
我继续追问。
木锦离心一横,她直言不讳道,“若是我两个都要呢?”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不是大罗神仙,最多能做的就是替你传达意愿,至于能不能成,我便不知了。”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是木锦离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