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楠竹视线灼灼,瞳孔骤然紧缩地盯着那手帕看了许久。
久到余见暮早已将手帕揣回怀中,他还在盯着余见暮的心口处看。
余见暮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错愕。
而后,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处,起身。
“婶子,走吧。”陈婉星趁着禹楠竹爆发之前,拖着余家婶婶出了店。
出城的一路上,她都将自己小小的身躯藏在余家婶婶的胳膊底下,活像一个寻求庇佑的小鸡仔,好不容易找到了妈妈。
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战况,虽然听声音像是很平静。
到了客栈,糕点铺子已经关门,秦兮若不在。
她自觉乖巧地去后院牵了马车来,匆忙与余家婶婶和余见暮道别。
她连头都没抬,不敢对上某人的目光,只循着他的身影双手将缰绳递上。
“路上慢点,天黑风大。”余家婶婶还在叮嘱,陈婉星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车。
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她还没坐稳。
伴随马儿一声长啸,似乎是被打的痛极,马车突然加速前行。
她脚下一晃,一屁股坐在车内的踏脚垫上,栽了个大跟头。
幸好,不很疼,但很狼狈,让人恼火。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报复,让她摔跤。
平时要一刻钟驾车的路程,今日伴随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猛烈颠簸,十来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陈婉星一直就没怎么坐稳过,整个人都被颠得快要散架。
从前她可绝不知道,这条路上有这么多暗坑。
客栈前,望着马车远远离去的余家婶婶有些怔然,没有立刻转身回客栈内。
她终于回过味来,感觉不对劲,拉住自家小儿子。
试探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感觉星儿的表哥不太高兴?”
余见暮温柔一笑,摇头低语:“母亲多心了,星儿的表哥大抵就是冷淡的性子,不关母亲的事,母亲今日做得很好。”
“真的吗?你别逗我开心啊!”
“真的,儿子今天很高兴,多谢母亲陪我去逛集市。”余见暮诚恳道谢。
“说来也是,你这大晚上的突然让我陪你去逛集市,可你什么也没买呀。”
余家婶婶睨视余见暮一眼,想不通他一个平日最不爱逛街的人,为何今日非要去逛年集。
“母亲。”余见暮换一副撒娇似的表情,拉着余家婶婶:“人家就想和你一起去集市上热闹一下,不可以吗?”
余家婶婶最心疼他,只要他撒娇,准拿他没办法。
“母亲,天寒风大,咱们回去吧。”
“好。”余家婶婶点头,溺爱地用手指戳了戳余见暮的脑袋,先转身往客栈走。
见母亲转身,余见暮收起方才的温柔笑脸。
朝着早不见踪影的马车驶离的方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若有似无的这笑容,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在他脸上显现的。
云景苑内。
将马车赶到后院,取下缰绳,安顿好马匹。
禹楠竹的脚步沉重却迅速,头也不回地往主屋走去。
任陈婉星跟在她身后一直说软话也不理。
陈婉星本想耐着性子哄他,奈何对方根本不给机会,一来二去也激起她的火气。
想她活了这些年,上辈子加这辈子,对谁这么温言软语过。
她本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知道禹楠竹吃醋,已经算是拉下脸来跟他服软。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合上,差点砸在跟在后面进屋的陈婉星脸上。
顿时,也惹得她气血翻涌。
她知道今天不欢而散是自己的过错,暂且再忍了一次。
趁着禹楠竹去洗漱的工夫,她将买回来的东西先收好。
待到禹楠竹洗漱出来,她没有立即围上前去,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再谈。
禹楠竹有夜读的习惯,她本想等自己洗漱完再去找他聊聊,大不了哼哼唧唧亲昵几下,她知道平日里他最吃她这套。
谁知,等她洗漱出来,禹楠竹已经躺下,屋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
得!这位爷不但吃醋,从外面到家一直一声不吭,就连夜读的习惯都省了。
从进家门起她就一直在示好,只是说出的话都被当成耳旁风,想要拉住禹楠竹,也几次被甩开。
再一看这位爷,背对着自己侧身躺下的背影,恨不得贴到墙上去。
这是有多不想和自己挨着,有多嫌弃自己。
本来洗漱时准备了一肚子讨好的话,这会儿如鲠在喉。
她是一星半点也说不出来了,不但说不出来,甚至还想大吵一架。
她就不明白,一方手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至于嘛!
她觉得是自己太惯着禹楠竹,才让他越来越爱小题大做,总是为一点小事吃醋。
而且不分对象,就连一个六岁孩子的醋也吃。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到底算什么?
什么承诺都没有,大猪蹄子却早把自己吃了个干净。
一张婚书都没有的吃醋能代表什么!
站在屋子中央的陈婉星,越想越委屈。
不但没能把禹楠竹哄好,反而成功地把自己闹腾生气了。
眼看禹楠竹起伏强烈的背影,她知道,对方今晚不想与她共处一室,还指不定心里把她想成怎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也并非是想赖着他,大不了一拍两散。
反正她要是走,也要把家里剩下的钱都带走。
她有手艺,走到哪儿都不怕饿死。
如此想着,越觉得禹楠竹瞧不起她,把她当成那种随便的女人,再待不下去,抬脚就准备出门。
“站住!”
她刚准备走了两步,还没到门口,就被身后震耳欲聋的一声给呵斥住。
她停下脚步,依旧没转身。
禹楠竹不理她还好,一理她,她忽然就委屈得想哭。
没出息的站在原地,到底没再迈出一步。
“干什么去?”禹楠竹红着眼尾,一副吃人模样。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可为什么陈婉星就是不懂?
想到自己怀中一直揣着的那方绣着‘婉星’二字的手帕,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想冲过去,问问她,到底记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心?
可这丫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罢了,还随便撩拨别人。
这会儿,是准备出去吗?
怎么,她还想跟自己分房睡?
他绝不允许,这辈子,就是死,她也别想离开自己。
见陈婉星半晌没回答,只是背对着自己,又再问一次:“你要干什么去?”
“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暂时分房睡吧。”
陈婉星强压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她话音刚落,只听‘噌’的一声。
眨眼的瞬间,禹楠竹带着一身寒气,已至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