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把盖头掀开。”陈淑姚道,声音中透出死寂。
她早该有这个觉悟,宋楠竹不会来,也许以后他都不会来,自己今日出嫁,父亲大人都没有送自己出府。
又怎么能指望旁人?
“我?”郁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许久,见陈淑姚仍是端坐着不动,才颤抖着伸出手。
‘哗啦’一声,红色的盖头被掀开,露出陈淑姚姣好的面容,她今日打扮得艳丽而得体,可再美,没人欣赏也是枉然。
她没有哭出来,但通红的眼睛出卖了她的内心。
郁儿惶恐地拿着盖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似乎是在等,等着被当成出气的对象。
“我不打你。”陈淑姚眼神空洞,自嘲似地笑笑,叹息道:“今后只有你我彼此作伴,我不会再打你。”
见郁儿似乎不信,她又补充道:“这里是宫里,你小的时候,也跟我在宫里住过七八年,不会不知道在宫里不能随意责打下人,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吧。”
郁儿:原来如此,是为了不被人诟病,更怕隔墙有眼,所以才不打我。
“是,以后,侧妃就只有我,我也只有侧妃,我们一起互相扶持。”
“以后没人的时候,喊我大小姐就好。”
陈淑姚对称呼越来越在意。
“是,大小姐,大小姐。”郁儿心有余悸地重复了好几遍,看见陈淑姚一直没什么动作,才彻底放心。
战王纳侧妃的这日,除了延福宫西厢房内彻夜灯火通明,京城内,还有一处地方,也一直没有熄灯。
丞相府书房内。
吕沉影又添了几支烛火,想了半宿,还是问出口:“大人,今日大小姐出嫁,您为何不去送送?”
吕沉影入府好几年,一直觉得这父女两的关系很奇怪。
按说陈淑姚母亲早逝,作为独生女儿,该是受宠的,但在他看来,丞相对她的感情,似乎很复杂。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六年前,从她选择做那件事的时候开始,她便一夜长大,不再需要我这个父亲。”
原本,陈举炎对这个女儿还是怀着些许怜悯与爱护的。
可是当她得知,那么小的孩子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时,从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她早已不再是个孩子。
更不配,做他陈举炎的女儿。
翌日,上朝。
宋楠竹刚被封王没几个月,又紧接着一次纳了两名侧妃,其中还有一个是当今丞相的女儿。
自然,成了满朝文武的焦点。
上朝期间,宋楠竹便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心道:一会儿下朝,肯定会被不少大臣围住,问东问西。
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也不喜欢。
心里还在担心着,不料,赵岩刚宣布退朝,他便被宋南山单独留下。
宋楠竹抬眸,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
“怎么样?新婚之夜,可开心?”
宋楠竹:“……”你是个父亲,直接这么问不太好吧。
“那你昨晚是留宿在哪里?”
宋楠竹:“……”关心这个干什么?
“陈淑姚到底是丞相的女儿,你不要太冷落了她,若有流言传出去,人家一个姑娘,以后可怎么在宫里生存。”
宋南山这是在明示。
宋楠竹:“……”看来你挺清楚的,还故意打什么哑谜。
“是,父皇,儿臣谨记。”
“嗯。”宋南山满意他的态度,点头道:“那今晚就留宿延福宫西厢房吧,做做样子也好。”
宋楠竹:我都没对你翻谁的牌子,翻不翻牌子,指指点点,你干嘛管我后院的事儿。
“是,儿臣知道了。”宋楠竹尽量忍住没有翻白眼。
他感觉自己和陈婉星相处久了,越来越心直口快,不舒坦的时候,特别想直接怼。
当晚。
宋楠竹先在东厢房写了五百字的保证书,才被陈婉星放走,出门之前,还被某个不讲理的丫头踢了一脚。
揉着腿的宋楠竹,一直到出了东厢房的院子,才敢直起腰板来走路。
显然,西厢房的下人们都没想到宋楠竹会来。
看到他步入西厢房的院子后,都乱了手脚:“王爷,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院子内,此起彼伏的声音,将屋内刚刚躺下的陈淑姚惊起,她与郁儿对看一眼,立刻翻身下床,穿衣打扮。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是陈淑姚的脸色总算变得正常,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
“郁儿,我好看吗?这样会不会显得不正式,要不要梳个发髻?再别几支钗?”
“来不及,大小姐。”郁儿看陈淑姚开心,也喜上眉梢。
在她看来,不论是什么原因致使宋楠竹来西厢房过夜,以后她们的日子,总算有了点盼头。
话音刚落,宋楠竹已经推门进来。
看见陈淑姚一副已经睡下,又起来的模样,脚下一顿:“是我来得不巧,侧妃先休息,要不我改日再来。”
“别,王爷别走。”看宋楠竹要转身,陈淑姚吓得从凳子上跳起,差点扑过去。
刚跑了两步,又被宋楠竹冷冷的眼神定住,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忙半蹲着行礼:“给王爷请安。”
宋楠竹上下打量她一眼,勉强应了一声,而后对着旁边的郁儿道:“伺候本王梳洗。”
“让臣妾侍奉王爷吧。”陈淑姚道,眼神中满是热切。
“不必。”
陈淑姚: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郁儿:主子,你别拿这种看我,我保证,一会儿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
宋楠竹看到眼前两人的眼神,暗潮涌动,忍住笑意,跟着郁儿去了盥洗室。
宋楠竹只是洗漱,并非沐浴,一刻钟便出来,即便如此,他也能预感到,郁儿这丫头,明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有下人退下后,陈淑姚将蜡烛剪了,只剩一盏烛火。
微弱光亮下,宋楠竹耐着性子,任由陈淑姚献殷勤般替自己宽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躺下后,他开始在心里默数:一、二、三……竟然才数到七,陈淑姚便迫不及待地靠过来。
宋楠竹:哎,和星儿打赌,我还说定能数到十,又输了!
因为自己打赌没赢,宋楠竹恼火地看了一眼陈淑姚:没脸的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带了力气,烦躁地一把推远陈淑姚。
陈淑姚刚准备干点什么,才凑过去,就被推开,还差点掉到地下,脸色忍不住变得苍白。
“热,离本王远点。”宋楠竹说着,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