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莞烟巴不得现在有几双翅膀带自己飞离烈赤国,但她仍得毕恭毕敬的退出大厅,第一次对于狼黠风的威吓完全无反驳之力,在拐出廊道后,她忍着想要奔逃的欲望一步步跟在佘曼夫人身后走,佘曼夫人多次想要和若莞烟搭上话,但才一回眸,就看到她阴郁不悦的脸庞,极会察言观色的她自是识相的继续领路,直到青郁葱葱、百花齐放的春芋园时,才开口说道。
“ 若侍妾,咱们有眼不视泰山,还请妳别见怪,我刚差人去砌壶香兰茶,香兰茶可是……”
“ 别招呼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佘曼夫人正想要找机会和若莞烟攀谈时,若莞烟挑明了要她离开,佘曼夫人有些错愕的瞠大眼,她虽是一城之主,虽不算阿谀谄媚者,可毕竟久居上位之人,加上儿孙已成世子命选之人,家族兴旺可想而知,如今被这年轻女子不留情面的推拒,有股冲动想要驳斥一番,但肘度片刻,知道面前之人可是让世子撤去后宫,只为专宠一人,因此低下姿态说。
“ 是的,若侍妾请好好休息。”
说完,佘曼便向后朝奴仆比了手势,除了两名侍女在不远处候着之外,其余都离开芋园,当她准备离去时,突然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说。
“ 若侍妾,请恕佘曼多言,孕期之初请务必宽心,心绪慌乱在所难免,但若侍妾得天独厚,拥有天人美貌,现又得殿下专宠喜爱,请若侍妾好生休养,切莫让殿下忧心。”
专宠喜爱。
哼!!这种专宠不要也罢。
若莞烟嘴角牵起一丝讪笑,无法言喻的酸楚与无法度量的愁苦浸在那道扬起的唇边,她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本想自己武功已恢复,若顺着狼黠风心意安分待在宫里,等到狼黠风卸下心防,她必定有机会逃出烈赤,可现下腹中多了这块肉,她虽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孩子出生后会带来多大的负担,到时她要如何带着这孩子过日子?况且这孩子又是皇室之后,狼黠风就算厌倦了她,难保他不会要这孩子,凭甚么自己痛苦十月就是帮这男人生下孩子?更毁了自己一生,竟然如此她干脆放弃这孩子,这也算是拯救这孩子的人生。
“ 佘曼夫人。”
若莞烟暗地下定决心,当后方无任何回应时,她转身再次叫到。
“ 佘曼夫人,我想到……”
若莞烟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飘移,像个偷腥孩子想要逃避些什么,终于在她选择抬起脚步离去时,让她闪躲的主角开口说道。
“ 想到什么,怎么不说了。”
敖赢瞇起双眸,被压缩的怒气一下子被放出,化成犀利刺人的光芒扫视着视线所及之处,他负手向旁一闪,作势挡住若莞烟去路,当若莞烟倔傲的抬眼斜睨时,他用藏垣一贯的冷漠嗓音说。
“ 要是没记错的话,有人不久前还跨下海口,说要在敖赢额头刻下我是贱男人五个大字,还要把他吊在城门口任人凌辱,怎么,现在反倒跟猫一样,见人就躲。”
带刺语气让若莞烟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难堪的瞪着藏垣,不……就算那靛蓝发色如常,但那桀傲狂妄眸光放肆横扫,与藏垣那活像堵座冰山的漠然神情截然不同,此刻,站在她伸手可及之处的人是敖赢。
“ 我以为我见到的不是人。”
若莞烟直接迎向敖赢的挑衅,就算此时心跳因敖赢出现而剧烈跳动,血液因他炙热眼神而奔腾涌动,可她明白这已不是先前对背叛者的激烈情绪反应,其中参杂了因怀孕而衍生出的复杂情绪。
敖赢审视着眼前女子,那倔强性子不变,反骨性情不改,娇容美貌更是依旧,独独那双他好似欠她几十条人命一样的嫌恶目光,让他想抓住她猛打一顿。
“ 我也以为倚朔的幻术功力不该如此高强,强到可以让一个妻子视她夫君如无物。”
“ 妻子?!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可是烈赤世子的侍妾”敖赢的话正戳到若莞烟痛处,她像发火的防卫刺猬,不顾一切向敌人冲去。
“ 请你睁大眼睛看看,竖起耳朵听听,你的妻子应该在城外驻扎、随时准备开战的索洛军队里,啊,还是担心刀剑无眼,早把她送回像鸟笼一样的将军府邸了。”
“ 呵,我真错了,没想到倚朔幻术竟精进到可以把一个人用傻了,连自己是谁的妻子都忘记了,妳说,我该好好教训这自以为是的逃妻吗?”
敖赢越说越往若莞烟靠近,不可一世的诘问气势逼的若莞烟向后退去。
“ 人家喷出几道无形烟雾就让妳有被害妄想了?!我用尽心思救出妳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妳看见我牵挂语枫??还是为了让妳见识到我的多情??”敖赢越想越气,今早整个人就差点得了失心疯,摆脸色不认人就算了,还连名带姓说要如何整治他,最后还整个人搂在狼黠风身上,啧!!他不趁这空档好好骂醒她的话,就换他变疯子了。
“ 妳就不会用用妳的脑袋想一想吗?语枫对我的意义妳也清楚,哪怕妳用骂的也好,先入为主也好,有必要连解释机会也不给我,就直接在我面前搭上那男人脖间吗??还是妳以为我变成藏垣出现在烈焰皇宫像伴家家酒一样容易安全?!”敖赢简直是提高嗓音,幸好他预先设下结界,否则以他几近暴怒失控的情绪,连府墙外经过的行人都会感受的到。
想想想,就算现在察觉有异,她还有资格澄清吗?
敖赢连珠炮似的指责恍若当头棒喝,若莞烟知道她现在可以将语枫对她说的话拿出来对质,但无法守住的身体、腹中多出的那块肉,让她彻底放弃,她不是贞节烈女,所以不会因为被玷污而失去自我,但不代表敖赢与索洛皇室可以接受这样的她,况且……失去敖赢的心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语枫的话真实与否对她也不重要了。
“ 那又如何,那晚的我被狼黠风玷污了,你还能接受这样的我?”若莞烟决定说出让自己心碎的话,她看着敖赢燃起愤怒与哀恸炙焰的双眸,也许她会后悔,但就现在而言,她还是决定走自己的路。
“ 而现在我怀了狼黠风的孩子,索洛皇室还可以容纳我。”
“ 我知道。”
骤变的愧疚口吻象是泄了气的狮子,从那晚之后,这句话早埋在敖赢心中很久了,懊恼怨恨甚至鄙弃都是针对自己,对于莞烟,他只有更深的爱恋与心疼愧歉。
“ 但我在乎的只有妳有没有回到我身边,在意的只有妳怨不怨恨我那晚没救回妳,至于妳怀有身孕一事,别忘了我是妳唯一的夫君,身上的、生下的,理所当然都会是我的,而狼黠风,我绝对会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敖赢彷若是为了让若莞烟释怀并相信自己所言属实,紧紧抓起若莞烟的手,立誓般说。
“ 也绝对会带妳离开。”
“ 别想”若莞烟即刻回绝,绷着脸用着冰霜口吻说。
“ 我不可能离开我腹中孩子父亲的身边,因为狼黠风……他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
若莞烟从没想到会和敖赢有这么一天,她的口和心似乎背道而驰,话说的越绝,心就越痛,尽管敖赢脸色如闇魅、目光如罗剎,也阻止不了她继续说。
“ 我本想不顾一切回到你身边,带我现在只想待在狼黠风……”
“ 若莞烟,别想骗我。”
忌妒与愤怒如星火燎原,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吃错什么药,但他仍旧维持最后一丝理智,想要逼她别再说那些烂谎言。
“ 我还不认识妳吗??妳到底有什么理由……”
“ 还有什么理由,我若莞烟当初是怎么答应嫁给你的你忘了??但后来发现与你假戏真做比得到奉银更令人动心,生活不但多了挑战乐趣,王妃地位更让我吃穿不愁,虽然多了爱慕你的灵翔与红粉知己语枫,可毕竟先取得王妃之名的可是我,我也不去计较。可现在我发现狼黠风不但给我至高无上的皇后权位,更给我他从未给过任何人的关心与挚爱,只专宠于我,两相比较,我何必回到你身边。”
“ 妳并不爱他,妳到底是受谁威胁,要妳对我这么说。”没有发怒的高声咆啸,在濒临爆发边缘,敖赢嗓音竟是低沉的让人畏惧。
若莞烟昂头直视,双眸平静无波,像滩黑水般死寂。
“ 敖赢将军,在和你相好前我早就认识狼黠风,这事你不也知道,我没记错的话,将军似乎也知道我曾偷潜出府与他相会,那时,我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若莞烟等着敖赢大发雷霆,甚至给她几巴掌也好,但却出乎意料的安静,连扳住她臂膀的手都只是轻轻松开,俊挺面容上什么都读不到。
敖赢只是撤下结界,在向后退离前,强悍霸气的吻如蜻蜓点水掠过若莞烟紧闭的唇,接着象是恶作剧成功,倏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邪邪一笑说。
“ 这吻算我欠妳的,带妳回索洛后,我会讨回妳欠我的。”
若莞烟惊讶一瞪,他是气疯了,还是想要报复她。
“ 你就不怕我向狼黠风揪出你吗?”他最好因此死了心,这样她才能安心过接下来的日子
“ 妳揪啊!!别忘了我现在都在暗处监视妳,要马上把妳掳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会给妳时间等妳玩过瘾,或是等妳把那难言之隐处理完,免得我带妳回去时,妳还昧着良心折磨我,听见没?”
话尾还落在空中,身前气息已然消失,刚才一切仿若是海市蜃楼,要不是敖赢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下,以藏垣姿态在暗处看着她,她可能以为这只是场梦,身子一颤,若莞烟突地转身,眼泪竟是不听使唤地奔出眼眶……
这就是敖赢,短短几句听似狂妄自以为是的话蕴含了浓烈情感,那一刻她有种想抱住敖赢的冲动,但她不能……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够混乱了,怀了身孕的她回去后只怕两人都永无宁日。
她不着痕迹的拭去泪水,知道自己当下已无选择,离开这里并处置她腹中的孩子绝对是第一选择,现在的她……已不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