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语枫在他和敖赢面前已说过不下百遍,虽说对于语枫指证若菀烟一事感到疑惑不解,然而敖赢受伤后数日若菀烟就发出讯息给语枫,告诉语枫她取得圣兽血要和语枫会面,于是他们就暗地跟在语枫后头,也目睹了若菀烟和语枫的会面,一切全和语枫所说不谋而合。
可当他静下心来评断之时,仍觉得事有蹊翘,若真如语枫所述若菀烟藏有野心,那为何取得巫蛊村地图后还要处心积虑拿掉这可牵制烈赤的孩子?更在要求狼黠风杀了敖赢后反过来逃离狼黠风?
语枫语气一虚,那日回来后玄仓幻始终对她冷嘲热讽,她着急的顺着玄仓幻目光看去,发现他那质疑眼神正直勾勾对着敖赢,立即拔高音调说。
“ 敖赢大哥和仓幻当日不也在场吗??你们也知道我只想藉由这交易换给她假的地图,念在敖赢大哥对她用情至深,只希望她知难而退,可腹中那孩子我由衷希望……”
“ 够了。”
一声暴喝扼止了语枫无谓的辩解,敖赢寒眸骤瞇,极富敌意的扫向语枫。
“ 我当初会跟在妳后头看着若菀烟和妳交易,不是为了现在听妳高谈阔论”
敖赢起身离开案头,踏着侵略性的步伐来到语枫面前,俯睨着她,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受伤那晚语枫带给他的是如何残忍至极的消息,若菀烟竟是有企图的嫁给他,对于语枫他本就不再信任,然而看到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若菀烟取走了东西,为了堵住语枫的口甚至封阻了语枫内力,接着……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想到这,敖赢不自觉攥紧拳头,指节处逐渐泛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股戾气竟连玄仓幻都为之愕然。
“ 我现在只问妳,要是巫蛊村被若菀烟找着了妳该当如何?”
森冷音调直窜耳间,让敖赢那张稜线分明的俊脸多了股寒厉和狂霸气势。
语枫定定的回望敖赢,不论是被先皇逼迫离开皇室、与敖龙剑拔弩张,敖赢都不曾如此阴郁狂佞,她知道这样的敖赢只出现在战场上、敌我厮杀之时,因为敖赢曾对她说过,那是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失去所有的晦暗氛围,他必须封闭自己,不让任何欲念牵动自己思绪……
但她从未想过,若菀烟那女人离开后竟让敖赢彻底变得如此,那个潇洒倜傥,总是意随兴至的敖赢已不复见,这代表了什么??失去那女人就等于失去所有。
怨妒不甘与愤恨哀痛的情绪在语枫眸底翻腾,但她终究忍住没让自己失去理智,她正了正神色笃定的说。
“ 不,她不可能找到,就算她到达山口,没巫蛊氏后人撤除入山咒她也进不去。”
传说千年前一统大陆的王者为巫蛊氏,在巫蛊氏的统治下人民安居乐业,然好景不常,巫蛊氏宗亲骨肉相残,先祖根基毁于一旦,最终三分天下,直系血脉遁世避祸,可历代子孙均继承巫蛊氏遗愿,习得独内功自成一派,当天命王者再度降世为他所用,助其一统江山。
因此巫蛊村是三国百年来必寻之地,终于五年前被敖赢与玄仓幻找到概略位置,却始终没能破解入山咒,后因连番胜战,蓝月与烈赤两国臣服,入村之事因此作罢。
“ 更何况,那是假的,就怕她在寻到之前不是被烈赤国的人抓回去,就是像无头苍蝇在两国境内流窜……”
目光刷地射来,将语枫得意语气瞬间浇熄,她挫败不甘的闭上嘴,敖赢到底在想什么?!她要敖赢恨若菀烟没错,当敖赢下令要影幻者追杀若菀烟时,她高兴得不能自己,当她以为可以挽回敖赢对自己的信任,敖赢却用生疏淡漠来回应她时,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而现在,她彷彿从敖赢捉摸难定的脾性中,嗅到了一丝对若菀烟的担忧。
她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从敖赢心底彻底拔除这女人的影子。
“ 对于若菀烟的下场,妳倒是设想周到嘛!!真不知道妳为了保我,为了索洛,竟也耗费诸多心力。”
敖赢别有所指,失去热度的眸光将语枫欲遮掩的神情刻入眼底。
此时外传来请唤声。
“ 首领,玄铁已带到。”
“ 嗯。”
敖赢应允,黑衣男子恭敬谨慎地进入厢房,在他屈膝行礼同前,敖赢劈头就问。
“ 人呢?”
极具威严的问话,敖赢负手于后目光灼灼,予人无形压迫感,然而转瞬及逝的焦急任谁也无法瞧见。
名唤玄铁的男子吸了口气,似要压下胸口郁闷之气,终于他用着稳当且清晰的声音回道。
“ 属下该死,请辅首领责罚。”
玄铁重重地在地上瞌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从青花石板传出沉且闷的喀碰声,而敖赢下颚仅是微微一抬,锐利目光似可穿墙入壁。
玄铁昂起头,今日任务是他技不如人,早已有受罚的心理准备,他开口说道。
“ 玄铁无能,三名幻侍仅一人生还,且被若菀烟挣脱逃逸,甚至让尔等手下败将带话予辅首领,她说……”
玄铁顿然,他大可不必帮若菀烟带话,等着落下任务失败后责罚即可,毕竟她这些话目无尊上、无礼至极,说了也只会把自己更往死里带,可若菀烟与辅首领关系他也清楚,到底当讲不当讲,一时之间竟无法决择。
“ 说。”
敖赢眉峰一挑,无形压迫感夹带着仅剩耐心逼得玄铁立刻开口。
“ 她说,孰是孰非自有论断,还请辅首领念及旧情手下留情,若是真要以命相对,她定不会让辅首领好过。”
越听敖赢目光越是晦暗,狂烈怒气在珀色瞳仁中蕴酿成形。
“ 念及旧情??全天下就数她最没资格这么说。”
托她的福,他往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比现在难过了。
当敖赢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却是迸出森森寒意。
“ 她一人就像捏塿蚁一样把你打发回来,嗯?”
“ 属下该死,若菀烟当时还带着一名男子,她不但护住男子……”想到自己拜下阵的景象,玄铁竟也羞愧得不能自己,当下重重一嗑,额头紧贴冰冷石板说。
“ 还直取二名幻者性命。”
“ 那男子为何人。”
敖赢眼神骤然转暗,宛如剧烈旋转旋涡令人心慌,他面无表情的朝口方向看去,在眼中闪过警戒利光时,玄仓幻脸色亦冷,原本静静坐在一旁的他竟缓缓起身。
“ 是与若菀烟一同在牛府受雇的人,但此男子亦是若菀烟月前在城外救回的人。”
“ 当真如此。”
语枫声音倏地响起,语气中的质疑与嘲讽毫不掩饰,然而她并未注意到敖赢与玄仓幻心神均已不在此。
“ 被追杀了还有心情招呼旁人,她若菀烟曾几何时善心来着,这其中定有……”
“ 妳这贱女人,当初真该封了妳的嘴,挖了妳的心眼,丢到粪坑里喂蛆。”
砰。
似从远处传来的空灵声与木弹开的爆裂声同时交会,接着两道身影划了出去,行动不便的语枫被眼明手快的玄铁推开,当她狼狈跌坐在地上时,三枚银针急速穿过方才背后的屏风。
敖赢与玄仓幻极有默契的往同一方向奔去,几乎看不到此二人是如何越过层层别院高墙,只知在他俩即将跃出别院时,两道翻腾奔动的无形劲气直逼面,大有置之死地之气势。
“ 若。菀.烟。”
字字铿锵,犹如长翅般荡在无风静谧的夜幕中,敖赢与玄仓幻倏然出现于瓦房上,几近溶入黑夜的两双瞳仁紧紧盯着站在不愿处的‵男子′。
“ 我这姓若的是灭了你祖宗十八代吗。”
清亮隽永嗓音不急不徐传了出去,纤白柔荑紧握成拳垂落在身体两侧,双颊在银月白光照映下透出淡淡嫣红,几缕散落未束青丝随意垂落在颊旁,眸光夹带着清丽傲气与丝丝冷意,若菀烟虽是男装扮束,却是玉容光洁、轻透如玉,连月中嫦娥都为之逊色。
“ 那姓敖的又是欠了妳什么?”
敖赢嘲讽回道,纵然是冷眼看着眼前佳人,难以言喻的涩然依旧涌上心头,深幽眸中思绪不明,只有锦袍下攥紧的双手泄漏了他矛盾的情绪,想义无反顾的搂她入怀、想不问缘由的和好如初、想厉声逼问她的意图、想狠绝无情的痛下杀手……但没一样他做得到,而让那俊朗挺拔面容冷意聚凝的,竟是若菀烟兴师问罪的高傲姿态。
若菀烟凭着绝佳轻功一路尾随那个叫玄铁的男子,谨慎又谨慎就为掩人耳目潜入这毫不起眼的房舍,敖赢与玄铁之间对话一字不露的被她听了进去,那早堵得发慌的胸口就像炸裂般,气愤与难堪充斥着四肢百骇,终究认不下这口气,她义愤填膺的指着敖赢骂道。
“ 就一刀,你就要将人赶尽杀绝。”
若菀烟放声吼道,她不指望敖赢明白她苦心,毕竟她也送他一刀,但彼此心知肚明那刀根本伤不到要害,加上玄仓幻他那日难道无法逃出生天?聪明如他,自信骄傲如他,难道会相信自己这种小伎俩真会害他没了性命。
苍芎无语,寒风吹抚,飘来成堆乌云,掩去大半月光,也盖去最后一丝暖意。
“ 难道妳就没对我赶尽杀绝,还是,妳认为除了性命,就算是背叛、欺骗,甚至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践踏在脚底下,也不足为奇。”
敖赢冷颜划过嘲讽光芒,不疾不徐的启唇轻语,听来却是咄咄逼人。
此时已被敖赢遽变态度气到濒临发狂界点的若莞烟,没能发现那琥珀双眸一瞬不转,在望见她如此愤然之时如同碎裂冰晶,悄然裂开的缝隙竟出现得意与欣慰的复杂光芒。
“ 敖赢。”
一道充满着担忧的颤抖女声与一道混参着怒焰的清亮女声同时喊道,一旁始终安静无语的玄仓幻意味深长的瞥了敖赢一眼,用着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