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把人带出来。”
哗。
两名生面孔的士兵掀帐而入,对着那对男女大声命令道。
“ 迟了就有你们受的。”
两名男女先是对看了一眼,嫘儿早已将两人催眠,只见两人如梦初醒,女子拉过若莞烟,男子则递上画轴回道
“ 好了好了,军爷您瞧,还满意吗?”
一名士兵接过画轴来回审度,目光惊艳,点了点头后便将若莞烟给带出帐,才一出帐,黑布遮去了所有光线,紧接着颈肩一阵剧痛,身体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 莞……莞烟。”
熟悉叫唤声窜入若莞烟浑沌的思绪,带着些许颤抖与胆怯,彷彿这名字缥缈如烟,虚幻的不切实际,让人极想碰触却倍受煎熬。
感觉到有双手就在颊边,犹豫着是否抚上那容颜,蓦地一声冷哼,双手主人硬生生抽回掌心。
“ 把他弄醒。”
突然,那声音变得冷硬疏远,如铁刃划过肉身,既冰且痛。
倏地一股劲力毫不迟疑的灌入若莞烟人中之处,原还迷迷糊糊的思路瞬间清晰不已,若莞烟痛得差点没自床榻上跃起。
混帐,我剁了你的……手。
若莞烟忍住怒气,还没把骂人的话飙出口,就活生生的哽在喉间,她分不清是诧异、愤怒还是恨意让她的双眸瞪的老大,定在某个严厉冷情的男人身上,久久不能移去。
敖赢不屑的扬了扬唇角,目光晦暗且危险。
“ 就凭你?你只是个替身,就算剁了你的手脚你也得说声感激”
敖赢不知道是说给眼前这个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只知道当那张几乎相同的脸露出那相似神情时,心中满满都是酸涩与怒火。
“ 这小子,千恃长说话你是没听见吗?”
一名灰衣女子站在床边吆喝,她睨了若莞烟一眼,要不是敖赢使了眼神,她早就一掌劈下去了。
“ 这……”千恃长个屁,我化成灰都认得这男人姓敖名鹰,早知道一天内会被他折磨两次,第一次就应该出手把他剁了解恨。
虽是在心中腹诽,但若莞烟仍是装出害怕无辜状,她赶紧翻身下榻,伏在地上说。
“ 请大人饶恕,小的……小的”
“ 我知道你不是瞎子,你身上这副打扮你可看清?!”
敖赢不再听她多说,不知是那两人易容术太好还是他太过在意,那委屈的模样逼真到让他不断想起那女人。
“ 是……是,小的愚钝……不解。”
结结巴巴有一句没一句,若莞烟的心也是纠结成一片,敖赢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找不到她的人就想随便找个相似的人来折磨泄忿?哼!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吗?
敖赢稳稳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盯着若莞烟的背脊,锐利的象是要凿出洞般,终于他开口说道。
“ 我给你两种选择,一是活下来,但得男扮女装待在我身边,没我允许一句也不能多说、一字也不许多问,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看了不该看的,我就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事成之后,要钱要功名,我都可以赏你。二是死,你若自知此事无法办成,我就赏你个痛快死法”
毫无感情与温度的口吻,敖赢不急不徐的宣告这笔不公平的交易,但他也不逼着若莞烟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她答案。
“ 承蒙大人厚爱,小的当竭心尽力”
若莞烟又伏的更低了,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掩饰她复杂的神情,她告诉自己,会答应敖赢完全都是因为这沉闷压制人的气氛,与那足以将人剥成片片的眼神,才会让自己一刻也不想待在他的注视下,可为了报复这男人,她必须忍。
“ 很好,剩下的小潼会告诉你,但我警告你,一切的一切仅只于做戏,最好不要有多的想法,从今尔后若有人问起,你就是若莞烟,而你的任务,就是让真正的若莞烟出现”
直到敖赢离去,若莞烟都没抬起头来,脑中一直回荡着敖赢的话,敖赢竟然要逼自己出现?!这到底为了什么。烈日当头,炽燄烈阳肆意的绽放光芒,自堤西村拔营的军队正缓缓朝北方前进,一波波袭来的热浪让走在队伍后方的兵步履沉重,只盼着早些扎营休憩,无暇顾及此次行军方向有些异常。
而冗长的行军让刚入军籍的男丁们疲累不堪,从清晨到正午,正午到傍晚日落,他们始终是拖着一双脚在行走,特别是天气炎热溼闷的今天,就算烈阳已坠,圆润银月斜挂,仍无法放松喘息。
“ 姑娘,请坐好”
“ 我想舒展下……”
“ 不行,就算姑娘今日腿酸手麻也一样,没爷的命令就是不行”
“ 啊?开窗透气也不行?”委屈的音调像要拧出水来
喀!
小潼手一伸,将本就开有一缝的木窗拉了开,但就在若莞烟想要看向窗外时,小潼一拉,用帘幕将木窗掩的结实。
“ 这样就行了”小潼淡淡瞥了一眼,对于眼中这位男扮女装的家伙,她可是毫不隐藏她的厌恶与不耐。
“ 我……我的好大姐啊!待在这又狭窄又闷热的马车里,小的我……我真的是不行了………拔营后出发至今也已三日,除了夜晚扎营,这每日中间才小歇一下就被赶上马车……我……我真的……”
面对若莞烟那越来越憋屈的语气,懦懦的音调越来越高,似乎再不阻止就要爆出哭声,本无动于衷的小潼终于神情微变,开口就是一顿骂
“ 好了,别真像婆婆妈妈一样,爷说过的话我瞧妳倒忘了一干二净,爷让妳安分坐在马车里已是开恩,要不妳今日就像那些人一般,在烈日下干走,甚至更久,而不是不知好歹的在这越说越大声,就怕别人不知这里坐个女人似的,还有,别再我面前说小的,妳可是若莞烟姑娘,听见没?!”说到女人二字,小潼刻意加重语气。
“ 小的……小的没忘记,千……千恃长大人说过的话小……小的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要小的安分的坐,但……但小的这副扮相……着实不…不习惯啊,呜呜呜。”
“ 真是够了,妳再给我……”
小潼咬牙低吼,看着若莞烟从啜泣就要变成大哭,本就性格直率、脾性火爆的她再也忍受不住,就要破口大骂。
“ 停。”
领头执旗的哨兵扯开喉咙喊道,拉长的队伍由头至尾纷纷整齐地停下脚步,小潼面色一敛,立刻住嘴,似乎担心这与她们传出马车的骂声有关。
小潼啊小潼,敖赢怎会派妳这么冲动火爆性子的人来看管我呢??妳这种人总有一天会坏事的。
若莞烟低下头来,眸光精光顿闪,表面上却是状似害怕的擦去眼泪,并藉机自被风吹起的帘幕向外看。
自从出发后,她便发现军队行进方向诡异,一般来说军队应走人烟较少的官道,但敖赢这支军队却是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小村庄,每经过一村庄,军队便会停驻一下,除了夜晚扎营,白日大多不会让士兵好好休憩,反而是站在原地等待,唯一休息的一次她终于发现,队上的士兵多了许多,加上敖赢竟然不是往边境驻扎的东方前进,更不是烈赤国内前进,反倒是朝北方蓝月边境,这让她不得不心疑。
反正她现在是个被男扮女装的无知平民,索性装作性子畏缩,路上不断哀求念叨,就是要找小潼麻烦,看看能不能套出个蛛丝马迹,就算不行,也就当活动筋骨,不然坐在这刚好只容纳两人空间的马车上,不累死也闷出半条命。
“ 全队扎营。”
这一声,解救了早已劳累不堪的众人,顿时个个眼神一亮,使出仅剩力气各司其职,只望可快些结束这痛苦莫名的一天。
“ 姑娘,这里请”
在若莞烟双脚终于踏上土地,双眼开始寻找耶齐身影之时,小潼态度大翻转,故作有礼地说道
“ 去哪啊?”
若莞烟怯生生问道,双眸却不经意的瞥向士兵扎营的方向,正巧迎向耶齐投来的目光,他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虽是一身粗布,仍掩不住坚定带有暖意的目光,若莞烟知道他绝不会吃亏,更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她眸光带笑,也朝耶齐颔首,陪她度过灰暗日子的耶齐总是给她一种安定放心的感觉。
“ 姑娘,妳该去军帐歇息了——难不成妳还得让千恃长亲自来请?”
说到后面,小潼的声音沉了些,那带有不悦的叫唤声将她拉回她现在仍是禁脔的现实。
敖赢?
若莞烟心底没来由地喀蹬了下,三日了,上一次见面已是三日,不可讳言,她现在应该是要恨这男人恨入骨的,但一想到那炯亮犀利目光,反倒绑手缚脚,无法施展,难不能以前的那些情意成为了她的束缚??不~她告诉自己,硬不下心只是因为在等……在等更好的时机下手……
若莞烟定了定心神,这军队可是云里雾里看不清,而这小潼囉唆归囉唆,但紧盯人的功夫倒是不马虎,瞧她脚不动,小潼也是定在那,这节骨眼她只能忍气吞声,探向主帐方向的眸光一暗,若莞烟硬是压下那带有复杂情愫的恨意。
“ 怎么?给妳几分染料妳倒是开启染坊了,请妳移驾可是比登天还难?”
一股温热蓦地靠近若莞烟耳边,然而声音主人吐出的话语却如零下低温那般令人胆寒,不急不徐,却是嘲讽意味十足。
“ 普天下只有两种人才会这么做,一是将死之人,二是想死之人,说真格的,妳是哪一个?”
对于敖赢的靠近,若莞烟下意识就要退开,但脚还未抬起,肩膀就被扣的死死。
“ 小……小的不敢……”
若莞烟身子一缩,没来由的厌恶起那扣住她肩膀的手,这只手,曾狠心的朝她腹中掷出暗器,夺去她在这世界唯一的血肉羁绊,她恨她、怨他……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除了憎恶,竟还多了股可笑的欣慰,欣慰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敖赢还未忘了她,不管是何目的,敖赢的确要再见到自己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