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后,云醒换回了自己的衣裳,但却将陆酒鸢送给他的那身收好了。
而陆酒鸢在回到王府后,也回想起了她不久前隐晦问云醒的那个问题。
“云醒,你可知道‘上弦月’这种蛊毒?”
“知道。”少年看她一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陆酒鸢:“我想问……这蛊毒有解的方法吗?”
云醒回答:“有。”
陆酒鸢惊喜:“真的吗?”
“嗯。这蛊毒虽然阴损,但也并非没有解开的法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要解开,就必须去到狄戎,去到我们巫族的部落。”云醒回答道:“否则都无法解。”
陆酒鸢不由想:那她能否做到,劝祁衍去那儿呢?
若他不愿意去,那她好像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只要一想起他身体里还有那般霸道的蛊毒,她的心便不能安宁。
一定要让他解掉那蛊毒才行。
因为,她还想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
“本王听祁骁说,你最近对云醒好得有点过头了?”见到她回来,祁衍将她叫了过去,开口便是这句话。
她愣了愣:“王爷这是……吃醋了?”
祁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其实……我有种感觉,事情,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陆酒鸢抬头看了看天,“你找到证明当年那些事的证据了么?”
“差不多了。”祁衍淡淡道:“只差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她不解。
“证据,在榆王家中。”祁衍说:“所以须得潜入那里,取出证据,才能彻底让他翻不了身。”
“不过你那边,最好还是试探出,云醒和阿勒同做了些什么。”他说:“我总觉得,阿勒同带云醒来到大彦,并不是偶然下的选择。”
“我也觉得,所以这几日定要试探出,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陆酒鸢肯定地点点头。
“但,别对那小子太好。”祁衍圈住她的腰,面无表情地道:“本王真的会吃醋的。”
“……”看着他的神情,陆酒鸢忍俊不禁。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会将自己的感受坦诚地说给她听了。
不像从前那般,不管什么都瞒着她,不表现给她看。
他们好像……都成长了。
“我只是将云醒当做一个晚辈那样看待。”她把脸靠上他的胸膛,低声道:“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祁衍捏住她下巴,让她抬起头。
“是么?”
陆酒鸢真诚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真的不能再真了。
祁衍唇角微微一勾,“好,那本王便信你。”
“说真的,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她想起正事,站直身体道:“你体内的蛊毒……”
祁衍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始终那样望着她。
“我现在,暂时不想讨论这件事。”
“……”她明白,他是说真的,“……好罢。”
“但,我想让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你能体会这种心情吗?”她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眼。
祁衍淡淡一笑:“嗯,本王明白。”
只是,现在还不到让他处理这件事的时候。
“最近,阿勒同和榆王还有太子,他们几个往来颇为密切。”他也同她说起正事,“本王怀疑,他们正在幕后策划一场大戏。”
“嗯……还好,那处宝藏没有被阿勒同找到,否则大彦危机更甚。”陆酒鸢感叹,“只是眼下感觉,他们谋划的也不是件小事……”
“自然不是件小事。”祁衍垂眼看她,“所以,我们还需努力揭穿真相。”
***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彦帝的身子又出了些状况,甚至今日都到了无法上朝的地步。
消息一传出,朝堂中不由人心惶惶,各自心思也活络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
皇上身体不行了,那不就要考虑让接班人来接手国事了?
太子祁均正值青年,刚好可以接手皇位;而朝中大臣们也明白,这榆王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还未老,没准也还有这想法。
帝京的天,就要诡谲起来了。
而陆酒鸢这边,仿佛一如往常。
她同云醒的关系亲近了起来。
她开始看出,云醒其实最想的是回家。
不论她对这个少年如何好,都改变不了他对家乡的眷恋。
所以,她生出了一个想法。
“云醒,我知道你很想回家对吗?”她坐在少年对面,认真道:“所以我想……帮你回家。”
“帮我?”少年一怔,“你……要如何帮我?”
他确实迫切地想回家,这帝京再好,他也还是孤单一人。
更别提,他可能还要在这儿待上数十年。
“你应该清楚,我是站在谁那边的人。”陆酒鸢对他说。
云醒点头:“嗯,朔王。”
“朔王他,可以帮你回家。”她笃定地道:“我已提前同他谈过了,若你想,他会帮你回家。”
“真的?”云醒有些不敢相信。
“嗯。但前提是,你要对我们坦诚。”
陆酒鸢定定望着他,问道:“阿勒同究竟让你做了什么?”
云醒顿住了。
“你们……怎会知道是我?”
“原本只是一个猜测。”她说:“但见你这副模样,便能肯定了。果然是阿勒同强行让你对皇帝做了什么,对吧?”
“……嗯。”云醒索性不挣扎了,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你可知,你如此坦诚地与我说这事,会不会被灭口……”
“因为,我相信你的内心,其实是善良的。”陆酒鸢正色道:“否则,我便不会冒这个险,来同你说这件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若是及时收手,还来得及。”
“对你,阿勒同不过是利用,他甚至没有想过让你回家。你为何还要帮他呢?只是因为你们都是狄戎人吗?”
她想让少年自己想想清楚,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他说过……若我此次办得好,之后会想办法让我回去。”云醒低头说。
“那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她相当认真地问他。
云醒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
“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陆酒鸢没有逼他现在便做出决定,而是留给了他思考的时间,“若你想好了,便告诉我一声。”
云醒缓缓点头。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因为他心里确实是在挣扎。
陆酒鸢笑了笑,便回了朔王府。
“明天见。”
云醒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动。
深夜时,祁衍告诉了陆酒鸢一件事。
“你叔父,近来同榆王走得很近。”
陆酒鸢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她叔父看来,是不知何时进入了榆王那个阵营,和榆王绑在了一起。
她二哥陆应栩之前刚拒绝榆王的招揽不久,叔父陆令呈便巴巴地靠了上去,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但她也明白叔父为何这么做:“叔父他应该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吧,他想做的是户部尚书。”
“叔母也是,她一直想让叔父再努力升升官,说她不满足于当现在这个侍郎夫人。”
所以叔父现在的选择,似乎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只是和榆王牵扯到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评价道。
祁衍略有深意地看着她。
“那与本王牵扯到一起,在你看来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是。”她抬眼看他,莞尔一笑。
“我这辈子,最不会后悔的,便是爱上你。”
“那看来,你确实喜欢本王,喜欢得紧。”男人将她往怀中按了按,感叹:“连这种话,都说的如此自然。”
“不过,等会儿你需要自己睡了。”他坐起身,缓缓道:“我要出去一趟。”
她一愣:“去哪儿?这么晚了……”
“去取证据。”他低声道,陆酒鸢懂了,同时也不禁担心起来。
“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祁衍吻了吻她的额头:“放心,本王的身手,你也清楚。”
“再清楚你有多么好的身手,也还是会为你担心的。”她忍不住道,“就不是这个原因。”
“嗯。”他再次吻了吻她的唇角,“本王知道,会注意安全的。”
目送他下床,穿上一身夜行衣离开了房间,陆酒鸢眼中写满担忧。
这个夜晚变得如此难熬。
但好在,在约莫两个时辰后,男人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外头沾染上的寒气和湿意,陆酒鸢才发觉,外面方才下雨了。
由于担心他,导致她方才的注意力都没有集中。
“拿到了?”她有些急切地走了过去,刚一过去,便被祁衍抱了个满怀。
男人将唇贴在她耳边,“嗯……拿到了。不负所望。”
“太好了。”她回抱住对方,深呼吸几口气。
待平复下来后,祁衍将她带到了床边,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给她看了看。
那是一枚印着“裴川”之名的私人印鉴。
“从榆王家中的密室中取出的。”祁衍说,“当年他便是用这枚伪造的师父的印鉴,构陷师父与狄戎人勾结,害死祁骁的父亲,导致最后战败。”
“还有一封信,这封信是他与狄戎巫族当时的一位老巫师勾结,让对方给本王下蛊的证明。”
“还好他都留着这些证据……不过榆王这般谨慎精明的性子,怎么会留着这些东西呢?”她不禁疑惑。
只见祁衍嘲讽一笑。
“因为他想留着这些东西,证明自己当年打败了多少人。不这样做,他又何来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