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眼圈红了,她细细的摸着小布丁的脸,噗嗤一声笑了。
都说女儿像爸,这孩子,大了点和方想年长的是真像。
她凑近,啾啾啾的亲了好几口,抱着她转了个大圈。
小布丁始终有些发愣,被放下后,扁嘴哭了:“妈妈,你这么快就能看见了吗?”
杨夏乐不可支:“你怎么知道我能看见了?”
“因为你眼睛里有我啊。”
杨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回来拿几件衣服等会就走。
小布丁不怎么乐意。
杨夏温柔了点:“我去陪爸爸一段时间,不然他一个人,会很孤独。”
也许是听懂了,小布丁定定的看了她半响,探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要早点回来,和爸爸一起。”
杨夏说好。
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和凯迪交代了一声,开车去了医院。
随后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板凳上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被叫醒。
闫筝将她抱起来,进去边角里的病房:“你睡吧,我看一会。”
杨夏扯着他的袖子:“哥,如果他死了,你第一个要告诉我。”
闫筝愣了下,说好。
杨夏松开手,沉沉的睡去。
杨夏一觉醒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揉揉眼睛,看着窗外久违的阳光,长出口气。
洗了把脸,去重症监护病房外。
对着透明的玻璃细细的看着方想年的脸。
隐约觉得,方想年这次大约要瘦很多。
也许会瘦成瘦骨嶙峋的老头。
杨夏想到这弯了唇,自言自语,“就算你成了糟老头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老东西。”
杨夏说完,敏锐的察觉到方想年手指似乎动了动。
她呼吸顿了下,眼睛一眨不敢眨,但似乎是错觉。
下午的时候,闫筝去参加院里关于方想年的病情分析会议。
杨夏下楼重新给眼睛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检查结果还不错,说病理方面没有可以致盲的因素,只要后期好好疗养,没有任何的问题。
她长出口气,去会议办公室外面等。
里面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很大,隐约有声音在说,脑受损太严重,就算把方想年送去国外,醒不过来的几率依旧很大。
杨夏没怎么听进心里去,在想,如果方想年就这么一辈子醒不过来了,自己怎么办?
她细细的琢磨了下,可能要再请个护工了,毕竟自己和凯迪,就算加上保姆,也不一定能弄得动他。
但……方想年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身体。
杨夏认真的思索了下,潜意识里不去碰方想年可能真的会死,这个事实。
办公室门开,医生鱼贯而出。
杨夏朝前几步。
闫筝对她笑笑:“没事,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在这看会他。”
杨夏说好,但迟迟等不到闫筝回来。
她起身去外面找,一眼就看见横着停到大门口的,属于闫筝的车。
她凑近,敲车窗的手顿了顿。
因为闫筝在哭,脑袋磕在方向盘,肩膀轻微的在耸动。
这瞬间,杨夏仿佛被时光拉回到了方想年哭的那天。
在洗手间里,沉闷的,悲戚的,压抑的全是绝望。
杨夏慢半拍的察觉,略去腻烦的因素不谈,也许哭泣的另一个含义是悲伤,是心疼。
就像……她也好想哭。
杨夏吸了吸鼻子,扭头回了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等了没多长时间,闫筝脸上湿漉漉的回来。
说是有点犯困,洗了把脸。
杨夏笑眯眯的:“没关系的,哥。”
闫筝眨眼,伸手揉她的脑袋:“昂。”
出国的建议没采纳。
杨夏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三天。
方想年卸掉了无尘盒子,推到了普通病房。
杨夏找了毛巾给他擦脸,擦身子,然后请了护工学怎么给昏迷的病人按摩。
杨夏学的认真,白天笑眯眯的给方想年按。
晚上就捧着一本书给方想年读。
读的是很喜欢看的言情小说。
读到尴尬的地方会咳一咳,脸红扑扑的单手捂方想年的耳朵。
困了将书一扔,便爬到病床上,脑袋磕在他的肩窝处,和他挤在一起睡。
杨夏觉得很有安全感,安全感充足到,哪怕方想年就这么睡一辈子,她也认了。
医生隔三差五的来,基本都是没什么起色。
杨夏给方想年读的小说换了第三本。
读到女主角植物人躺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书本合上,丢进垃圾桶。
因为这些小说不全是好的结局。
也有等自己爱人等到死,都等不回来的。
她不想给方想年读这个,因为晦气,很不吉利。
她拉了窗帘,脱掉鞋袜,挤上床,揽着方想年闭眼睡觉。
模模糊糊间,十指紧扣的位置似乎动了下。
杨夏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方想年。”
而后陷入沉睡。
杨夏是被揉醒的。
熟悉的大手在脑袋瓜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很温柔。
她揉揉眼,对上方想年睁开的眼睛时,嚎啕大哭。
哭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也没完。
方想年伸手扯着她的手,无力的握了握,轻微的喊:“杨夏。”
杨夏恩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按紧急按钮。
随后杨夏被推了出去。
屋里在做检查,她踮着脚尖看,眼底全是亮晶晶的喜悦。
隔着无数层叠的人群,二人的眼睛对视了。
经年许久,杨夏总会想起两人对视的眼睛。
那是相偎依的俩人,永远都不会分开的眼睛。
杨夏给闫筝打了个电话。
对面匆匆的过来了。
唐浅在前,闫筝在门口没进去,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的戾气。
杨夏推了推他:“你怎么不进去。”
闫筝捏了捏指骨:“因为想打他。”
是真的想打。
一把年纪了,在暴雨的时候,不惜命的走北边那条路,还当自己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
杨夏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干嘛啊这是。”
闫筝忍气吞声的进去,拦住要走的医生细细的问了。
有没有后遗症,昏迷半个月要不要做复检。
会不会有些类似于记忆错乱的症状之类的。
医生笑了笑:“暂时没发现,傍晚的时候我们再安排一个详细的检查给他。”
闫筝提着的心往下放了放。
却没放全。
因为医生又跟了一句:“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刺激他,我看他对您太太好像很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