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佩将门关了，出去找了手机给方擎打电话。
方擎声音懒洋洋的：“怎么了？”
“安安在我这。”
对面像是没有意外，说了句晚点回去，接着把电话挂了。
顾佩佩隐约有点奇怪，却来不及多想，满屋子的乱转。
她费劲的寻思着应该做点什么，不然孩子感冒了可怎么办，本来已经这么瘦了。
方擎在车里点了根烟，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上的灯光。
他搓了搓下巴，只盼望这崽子能出息点，谎话说溜点，让他亲妈对他心软点，喜欢点。
最起码……
方擎也不知道最起码怎么样。
就是委屈的要命，老是想哭，特别是想到她早上说的那些浑然不在意的话，就心口蜷缩着想掐死她。
他深吸口气，脑袋磕在方向盘上，默默的等。
等这孩子有没有可能能让顾佩佩对他生出点母爱，然后不舍得再丢下他。
连带着……才有点别的可能。
顾佩佩等他洗好澡，然后可着银行卡里不多的钱给他叫了份汉堡，接着笨手笨脚给他蒸了个鸡蛋羹。
随后托着腮默默的盯着他。
方安出奇的乖巧，一直小口小口的吃饭，没说鸡蛋羹不加盐加糖更好吃，而且有点没搅匀，里面蛋白和蛋黄都是分开的，很老。
什么都没说，吃完后眼巴巴的看着顾佩佩。
顾佩佩有点紧张：“没吃饱吗？”
“吃撑了，爸爸晚上不让我吃这么多的，说对脾胃不好。”
顾佩佩抿唇：“对不住，下次我……”
说着说不下去了，毕竟哪来的下次。
俩人默默的对视。
顾佩佩的心软成一片，声音很轻：“爸爸对你好吗？”
好，除了凶点，不耐烦了点，但还是好的。
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爸爸。
他点头。
顾佩佩犹豫了下，接着问：“那个向晚阿姨对你好吗？”
方安刚想点头，接着冷不丁想到了爸爸说的，让他装的可怜点，最后犹犹豫豫脸通红的说不好。
向晚阿姨对他其实还行，和平常的陌生阿姨一样。
他不喜欢撒谎。
但他想要自己的妈妈。
想要面前的这个会给他吹吹鸡蛋羹，给他吹头发的妈妈。
顾佩佩就哭了，眼睛眨眨，全是泪花，哽哽咽的很可怜。
方安跟着哭了。
一大一小哭成一团。
顾佩佩哭了会不哭了，去哄方安，并且小声的教他：“你对向晚阿姨好一点，她也会对你好的，毕竟她没当过妈妈，不喜欢宝宝很正常的，对不对？”
方安想说对，片刻后梗着脖子问了一句：“我的妈妈去哪了？”
他眨着眼看着顾佩佩。
顾佩佩沉默，将孩子抱在怀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方擎在楼下等到十二点，才矜持的去了楼上，按开了顾佩佩的家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顾佩佩。
蜷在餐桌旁边的凳子上，面无表情的在发呆。
方擎以为看见的是顾佩佩搂着孩子睡着了，然后自己抱孩子走，她会挽留，说让孩子睡醒了，明天再走。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三口子正儿八经的过一夜。
想法骤然破灭，他心口凉了凉。
有点倦，还有点乏，尤其是顾佩佩面前摆着几罐喝光的啤酒。
顾佩佩怀孕那会惹他生气的时候，没少竖着三根手指说要戒酒。
结果都是诳他的，只有他自己当了真。
这人……真的是臭水沟里的烂泥，满嘴的谎言，无可救药的让人发指。
他一声没吭，挽了袖子错身就要去房间抱孩子。
经过顾佩佩旁边的时候，顾佩佩伸手拽住他，声音很轻：“你为什么故意让孩子来我这？”
方擎心如死灰，提不起精神在意被她戳穿，挣开就想走。
顾佩佩摇摇晃晃的起身，问他：“他知道我是他妈妈吗？”
方擎顿住，接着回头：“你不配做他妈。”
顾佩佩眼底带着泪光。
方擎去房间抱孩子，扫见孩子睡的沉也没犹豫，弯腰就要去抱他。
顾佩佩从后面抱住他，阻了他的动作，声音很轻：“方擎，你是不是喜欢我？”
方擎食指蜷了蜷，低声：“你不是说要戒酒吗？”
顾佩佩茫然了一瞬。
方擎侧脸看见她的神色，很想笑。
这是把从前哄他说的话全都忘光了。
只有他在乎，只有他记得。
她说过的每一句没走心的谎话，只有他这个傻子还记得，而且记的一清二楚。
真是……奇耻大辱。
方擎没被扇耳光，却像是被狠狠甩了两巴掌，脸通红，眼睛通红，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往外迸发着恼恨。
他深呼吸很多口气，刻在骨子里的素养才没让他转身亲手掐死她。
他挣开她，声音很轻：“你不配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你和我还有孩子在深海的最后一次见面。”
说完抱起孩子就走。
顾佩佩踉跄跟了几步，扫见方擎的眼睛时顿足。
在门被关上后，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
就在刚刚，她想的是，借着酒劲把一切都告诉方擎，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俩人再重新来一次。
试试，不管是什么法子，再试一下。
但……好像没了。
隔天顾佩佩门口多了两个看着的黑衣保镖。
顾佩佩透过猫眼看了很多次，隔壁房间一次都没进出过人。
方擎这是……走了。
方擎没走，带着孩子去了父母家住。
自从公司移交，方母从大学退休后，两口子满世界的旅游，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想做足爷爷奶奶的瘾。
方擎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的玩手机。
被方母打了下：“腿放下，孩子在呢，成什么样子。”
顾佩佩和他结婚后的恶习不比方擎少，方擎也没见方母说一个不字。
他这会心情不好，看谁都像在和自己过不去，忍不住讽刺：“孩子生下来让你们带都不帮，现在在这孩子长孩子短的，做给谁看？”
方母沉默，半响后叹了口气：“还不是想给你找点事干。”
方擎微怔。
方母扫了眼乖乖玩积木的方安，再回头看向方擎：“你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什么都没干过，不是担心你活不下去，我会忍心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吗？孙子我肯定爱，但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