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衙差很快会发现贺雯雯失踪,因此要即刻将其送离沙河镇。叶沉让林安送贺雯雯去廊沧,他交代完林安回来,陆芸已经将之前住的客栈退了,两人在离叶府最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每日清晨陆芸依旧会出现在肉铺,照常卖猪肉。叶沉也若无其事地在镇上活动,隔三差五去寻宝阁看看。
叶府被封的第五日,叶沉接到通知,说他可以回府了,并告知他叶家一案乃强盗所为,让他别太难过。
叶沉早料到衙门不会给什么好结果,只是笑笑,不当回事。府里乱糟糟的,尸首被处理掉了,但到处都是碎瓷片、有的树都被拔起了。
他大致瞧了一眼,并不收拾,而是回了隔壁的客栈。
上楼后,他推了推门,但并未推开,被从里面拴住了。
“谁?”陆芸在里头问。
“是我。”他答道。
门很快被打开了,他一进去便发现里头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男人,胸腔了立即腾起一股怒气,唇角下压,嘴巴抿得紧紧的。
“这位是孙侠士,你也见过的,他找我有要紧事要说。”陆芸淡淡地解释。
叶沉仔细瞧了那男人几眼,此人长得高壮,穿着短袄,面白无须,眉眼温和,约摸三四十岁。陆芸竟说他见过此人,可他完全没印象。
“孙侠士是吗?”叶沉哼了一声,“抱歉,不认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找她做什么?”他将陆芸拉到身后,冷冷地盯着屋里的男人。
“小子,都说了我不会同你抢婆娘,你紧张什么?”男人大笑一声。
叶沉觉得这话似乎在哪听过,疑惑地看向陆芸,陆芸小声道:“他是孙圣。”
叶沉这才记起来,他们去仰月山的时候跟此人有过交集,不过那时的他满脸大胡子,根本瞧不清模样,原来长这个样子。
“原来是孙侠士,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他朝孙圣拱了拱手。
孙圣摆摆手道:“不妨事。都是一家人。”
叶沉听得一头雾水,谁跟他一家人了?再说了,他不去找他那什么友人,来找陆芸作甚?
陆芸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孙侠士自称是我父亲多年前的好友,我正在确认。”
叶沉将孙圣在仰月山脚下所说的话回想了一遍,依稀记得他要寻的是一个刘姓的人,陆六刀虽姓陆,但他不是本地人……莫非……
“我也没料到我苦苦找寻二十年的人并不想与我相认,并且早已改姓更名,我再怎么寻他都是无用的。”孙圣叹气道。
陆芸给他沏了茶方道:“孙侠士乃义气之人,我很敬佩,但你如何证明你要寻的人便是我父亲呢?”
孙圣的眉头皱起来,许久才道:“很简单,你可以找一个画师,画下他俩的画像,我自有办法确认。”
叶沉瞥了陆芸一眼:“我对作画略通一二,我来画吧。”
“好,我给你准备笔和纸。”陆芸道。话落音时,她便已经下了楼了。
她行事一向利落得吓人,叶沉只得关了门,招呼孙圣坐下。
半刻钟不到,陆芸就带着纸和笔回来了。叶沉先是画了一张陆六刀的画像,接着又按照孙圣的描述,画了他的那位友人。
两人的外形相差有点大,陆六刀壮实许多,孙圣口中的刘昭偏儒雅,乍一看过去,没人会将他们当做同一个人。
“等等,把笔给我。”孙圣拿着笔,在刘昭的画像上添了几笔。
叶沉一瞧便瞧出他是在左眼下方添了一颗痣,右脸颊的位置则添了一道很细的疤。
叶沉没见过陆六刀没胡子的样子,至于眼角有没有痣,他更是没有仔细看过,便转头去看陆芸。
“没错,我爹这儿确实有一道疤,眼角也有颗痣。”陆芸说。
叶沉刚想提陆六刀手上那块吓人的疤,她便道:“那疤痕是假的……他确实还有另一个身份。”
叶沉听了很震惊,陆六刀居然真的不是陆六刀,他隐姓埋名,来到沙河镇这个不算富裕的小镇,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芸盯着画上的陆六刀,眼睛有些泛红。叶沉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疼痛,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原本那么疼她爱她的父亲,突然就不在人世了……他从未见过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一直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一刻,她看上去却如此柔弱。
“陆芸?”他鬼使神差地捉住了她的手,将其包在手心里。
“我没事。”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度,陆芸立即回了神,很不自在地将手抽回来,转头看着孙圣,“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查我爹的事情,可进展寥寥,若孙侠士能帮忙解惑,我会很感激。”
“好。”孙圣道,“我与你爹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你有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孙侠士……”
孙圣不悦地打断她的话:“什么侠士大侠的,多见外,我比你爹小两岁,按理来说,你应当叫我一声叔。”
“行,那我便叫你孙叔。”陆芸道,“孙叔,你跟我说说我爹以前的事吧。”
孙圣叹了口气:“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刘昭的家在京城,是富裕人家的公子,其父在朝廷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其母出身商贾世家,做生意很有本事,但刘昭的心愿不是入仕当官,也不是做生意赚钱,他想上战场拼搏。这一点跟孙圣不谋而合。两人便约好了去参军。
刘父刘母没反对,两人带了盘缠便上路了。一路上都很顺利,但有一日刘昭却收到了一封家书,看完之后便说有点私事要处理,叫孙圣等他十日。
十日之约很快过去了,孙圣却没能等到他。他只当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又等了十日,可依旧没刘昭的任何消息……两人至此失去了联系。
“这么说,孙叔也不知道我爹为何要隐姓埋名?”陆芸原本以为可以拿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听完了孙圣的这番话,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孙圣摇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
“孙叔回去吧,家父已经离世两年了,对于他的失信,我代他向您道歉。”她说着便朝孙圣拱了拱手。
孙圣道:“他失踪的第二个月,我曾回京城找过,那时的刘府已经家道中落,没了以往的风光,刘父和刘母也因故离世,实在没法,我才在仰月山附近等候。”
陆芸听罢,又拱手道:“孙叔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