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看了看外头来来往往的人，又看看陆芸，见她衣带也未系，赶紧又移开视线，别扭地道：“你的衣服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他没来由的一句，让陆芸有些错愕，但她立即将衣服整理好，将衣带系好，才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就假装不知道我已经回来，往日怎么样就怎么样。”叶沉说，“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白日可能得待在这屋子里，夜里才能行动。”
陆芸想都没想便道：“行，我夜里会去陪伯母，白日也不经常在，你想怎么待都随你。”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叶沉还愣了愣，但理清楚她的意思后，立即问：“我娘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担忧你和伯父，夜里会做噩梦。”陆芸没打算瞒着他，“不过，她昨夜睡得很安稳，没再做噩梦。”
叶沉拧紧的眉头，在听罢她的话之后，才放松了一些，但一时之间，又觉得欠她良多，他以往总以为她粗鲁不堪，可实际上她心思细腻，又如此心善，他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照顾我娘。”
陆芸看他一眼，“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再谢我吧。”
说罢，她便拿了梳子，坐到妆奁前面挽起发来。
她的头发生得好，又黑又亮，这会儿如瀑布一样散在肩头，叶沉刻意不去看，视线却总是忍不住跑过去，怕被她察觉，看一眼又很快扭回来，再看一眼，再扭回来。心里觉得怪怪的，但那种感觉很奇妙，甚至有些手痒，总想伸手摸一摸。
陆芸今日挽发不太顺畅，总有一缕头发要溜出来，她弄了好一会儿。
叶沉自然也看到了，有点想上前帮忙，又不敢，踟蹰了许久，等他回神时，她已经将那缕头发弄妥帖了，正在抹口脂。
他甚少见她抹口脂，那口脂颜色偏淡，如桃花的花瓣一样，粉润极了，涂在唇上，仿佛她整个人都泛着粉红一样，娇艳如花。
他看向她的发间，视线顿了顿，“不喜欢我送你的簪子？”
“呃？”陆芸有些怔，缓缓才想起他临走前塞给她的木簪，摇头道，“没有。”
“那为何不戴？”他追问。他问得急，心里也隐隐有些不适。
陆芸并不答他，而是从妆奁里将簪子取出，递给他，“还给你。”
“为什么不要？”叶沉惊愕地盯着她，并不接。
“不合适。”陆芸道，“你不应该送我东西。”她说着，便将簪子塞回他手里。
叶沉始料未及，看着突然出现在手里的东西，有些发愣。那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粉红象牙木，当时料想她是姑娘家，粉色会活泼一点，跟她的年纪相符，雕刻花朵也会精致一些，他送出去之后，就从没想过还会被退回来。
“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改改。”他小声道。叫他收回来，他是死活也不肯的。
“我不是不喜欢……”
“那就戴上。”叶沉不想听下去，他手一抬，就将簪子插入了她的发髻中。
她今日的衣服是浅白素色，配上这雕刻了梅花的簪子正好，衬得肌肤白里透红。
他动作快而且毫无预兆，陆芸没躲开，但回神之后，立即伸手想拔下来。
“别摘。”叶沉料到她会摘，下意识就在半空中将她的手抓住。那细腻如凝脂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震，但下一瞬，他便眉头紧皱，“手怎么这么冰？”
“没什么，天气冷。”陆芸将手抽回来。他的手热乎乎的，甚至有些发烫，同她爹的一样，难道男人的手冬日里也都是热的吗？
总之，她不太习惯被人抓着手。
叶沉也知道他的动作唐突了些，可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道歉，而是问：“我给你的水袋，你用过吗？”刚刚那个冰一般的触感，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还没。”陆芸摇头。
他就知道，“我给你抓的药，你后来熬了吗？”
陆芸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道：“我给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后来又搬进叶府，也没时间。
叶沉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舒坦，嘀咕道：“自己的事情都能忘。”
陆芸听清了他的话，但只觉得怪怪的，想答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装作没听见，又伸手去拔头上的簪子。
叶沉眼疾手快地又想阻止，但她已经利落地拔下来了。“你……你言而无信！”他有些气急败坏。
“呃？”陆芸不太懂他什么脑回路。
“你答应了帮我赶走贺雯雯，现在你却连我的东西都不收，要是被贺雯雯知道了，赖着不肯走怎么办？”叶沉噼里啪啦，说了一长段话，见她想反驳，又道，“你不能拒绝我的东西，不然，你就是不负责任，不守信用。”
陆芸被噎得说不出话，她还是头回见像他这样黑白颠倒、毫不讲理的男人。
他见她不做声，也不将簪子插回去，便自己动手，小心翼翼地拿下她手里的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陆芸知道他这人难缠得很，而且固执得很，若是她再摘下来，他肯定又会给她插回去，没完没了，索性就由着他了，“那等贺姑娘离开之后，我再还给你。”
“还什么还，谁要你还了。都说给你了。”叶沉没好气地哼道！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可，若她真明白了……
他有些泄气，但也没表现出来，见她已经梳妆好起身了，便问：“去哪里？”
她简单回了俩字：“肉铺。”
“去多久？”他又问。
“不清楚。”陆芸拿了纱巾将脖子缠住，避免出门灌风，走到门边，又转身道，“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
“我又没这个意思。”叶沉拧着眉头道，“我就想知道，我还要饿肚子多久。”
陆芸看了看他的脸色，红润有光，不像饥饿过度的样子，“一会儿回来吃早饭。”
“噢。”叶沉道，“那你早点回来。给我带吃的。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弄点东西来吃，陆芸觉得肯定是难不倒他的，可他偏偏就是要她帮带，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