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看到有个人影从前边的树林中一晃而过。
“怎么了?”叶沉问。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树林里看。他也跟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陆芸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叶沉都没听到她继续说她怎么逃出荆棘岭的事,不由追问:“后来呢?你究竟怎么出来的?”
陆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默不作声。
怕她烦他,叶沉一时不敢追问。不一会儿,客栈就到了。
“一会儿你去找淑娘,把药喝了。”一放下扁担,陆芸便道。
叶沉一听要喝药,立即不答应了:“都说了我不喝,我也没染风寒!”
陆芸也不勉强他,她从筐里拿了几根笋,就在一旁剥起来。坚硬的笋壳一下子被剥了下来,鲜嫩的笋肉露了出来。
叶沉在原地站了稍许,忍不住也拿了一根笋,学着她的样子剥起来。
还没剥完,他便觉得脖子有些痒,抬起手就欲挠,手臂却被陆芸拾起一根棍子打了一下,只听她道:“别挠。你的手上沾了笋壳上的毛,越挠越痒,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那怎么办?”
“那边有水,自己去洗。”陆芸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桶道。
叶沉赶紧过去洗手。他洗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旁的树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沈霖坐在上面,只见他一只手托着一坛酒,一只手抓着一个不知名的果子,喝一口酒啃一口果子。
叶沉一看到他,便想起自己方才在陆芸面前出丑的样子,蹙了蹙眉,愤愤地甩掉手上的水,便往回走,但走了才没两步,他却又忍不住走回来,站在树下朝上望。
沈霖老早就瞧见他了,见他去而复返,不由问了一句:“小子,有事?”
叶沉沉默了稍许,突然挽了下袖子,把外袍一脱,就爬上树来,沈霖坐的那树干本就不大,叶沉这么往上面一挤,瞬间摇摇晃晃的,沈霖眉头皱得跟沟壑似的,生怕树干断掉,他皮糙肉厚,掉下去不要紧,他手中的酒也是掉下去摔碎了那多可惜!他当即喝到:“小子,你到底要干嘛?你别再过来了!”
叶沉哪里会听他的?三两步便到了他边上,还拍了拍树干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子,别以为陆芸护着你,我就不敢揍你!”沈霖气得想抬脚将他踹下去。
陆芸护着他吗?叶沉愣了一下,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乎乎的,确实,若非她的呵护,他这会儿只怕还是她院子里的一条狗。他的视线不由地又往她身上瞟,她已经剥好了笋壳,正在清洗笋肉,她洗菜的时候喜欢将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她这个习惯真是不好,被别的男人看到可怎么好?他必须得让她改掉这个习惯。
沈霖一连说了三句,都没听叶沉回应一句,他心想,这小子不会聋了吧?难道是中毒有后遗症。不过,他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他什么也没看到肩膀就被狠狠地拍了一下,他打了个趔趄,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陆芸处理好了之前打来的山鸡,去柴房生火炖着,又将冬笋切好,用清水泡着,这一忙活下来就花了小半个时辰,淑娘闻到山鸡飘出来的香味,立即往柴房里面钻。
“陆姑娘,你这锅里炖的什么呀?香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淑娘一进屋便问。
“早前打来的山鸡。”陆芸说,“这山鸡长得壮实,一会儿一块吃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淑娘嘴角牵了牵,眉眼间都是笑意。
陆芸说:“一会儿好了叫你。”
淑娘于是出去了,但才一刻钟不到,她又进来了,着急地道:“陆姑娘,你快出来看看吧,你那两位朋友打起来了,打得还挺凶,我门前就这么一棵树,被他们砍得光溜溜的,哎……”
陆芸在她长长的叹气声中,快步出了柴房。
果然,好端端的一棵树,这会儿满地都是残枝败叶,那两人早丢了使坏的兵器,正赤手空拳地搏斗着。
陆芸端起一桶水,就泼过去,泼在离他们一尺远的位置,冰冷的水溅到二人的身上,他们骤然一愣,回头朝她瞪来。
“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倒是打得起劲,说说吧,为何打架?”陆芸站在枯井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小子欠揍!”
“这家伙欠扁!”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陆芸看着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按在地上揍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那就继续吧,天还没黑,还来得及分出胜负。”
叶沉和沈霖看到她抱着手笔直地站在那里,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哪里还打得下去?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他们松开了对方,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陆芸惦记锅里炖着的山鸡,立即回了柴房。
她刚将山鸡盛出来,叶沉便进来了。
他同沈霖打架,没讨到什么好处,脸上有好几处淤青,手上也有擦伤。他进来之后,就只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陆芸只当没瞧见,自顾自地炒菜。锅里放了油,倒入冬笋,立即发出滋滋的响声,她把火烧得很旺,炒熟之后,倒进一点山鸡汤,焖了稍许,便将其盛出。
整个柴房都是食物的香味,叶沉之前还不觉得饿,这会儿却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
陆芸老远就听到他肚子发出的声音,看了他一眼,他有些窘迫,悄悄红了耳根子,垂着头,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饿了?”他听到她问。
“不饿。”他口是心非地否认。
陆芸被他的别扭劲逗笑,一边摆碗一边道:“既然你不饿,就出去吧,我和沈霖、淑娘要吃饭了。”
叶沉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嘀嘀咕咕地道:“我刚刚不饿,但我这会儿突然饿了,我也要吃饭。”他说着,便坐到了凳子上。
“行啊,你先说说,为什么打架?”陆芸严肃起来,盯着他问。
叶沉支支吾吾,一句也不透露。
陆芸道:“你不说,我去问沈霖,也是一样的。沈霖爱吃酒,我只消送他一坛酒,他肯定如实以告。”
“是他先开始的。”叶沉怕被沈霖那家伙反咬一口,当即道。
“他可不像是挑事的人。”陆芸认识沈霖这么久,对他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是他挑事。”
“谁叫你砸坏我的酒!”沈霖的声音从老远就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