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快点呀!磨磨蹭蹭的,我快要被淋死了,我的鞋都装满水了。”他不耐烦地抱怨起来,竟抬起脚朝她袭来,她只得跳下马车。
“过来点。”他不满意地嘀咕着抬高了手臂 ,将她的肩拢住,用那件湿漉漉的外袍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护住,不让一滴雨落进来。
“前面好像有个亭子,我们去躲躲。”他又道。
他们大步走,很快到了前边的亭子。那亭子四面透风,又小又窄,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不过,比起那装满水的车厢,这里至少是干爽的。
身上没有火折子,周围的柴也湿哒哒的,根本无法生火。
“冷不冷?”叶沉问。
“你冷吗?”陆芸反问。
“我问你呢。”
“是有点凉。”
叶沉想叫她靠过来一点,他身上比较暖,可又觉得不妥,她肯定不肯,只是道:“你多走动走动就不凉了。”
陆芸:“……”
叶沉平日里是个话多的,同陌生人也能说上很久的话,可陆芸不是那些人,她喜静,他怕说多了惹来她的厌烦,好几次想说话却忍了回去。
雨势渐渐地小了一点,可风依旧呼呼地吹着,两人就在亭子里相对无言的吹了一夜的风。
翌日天气晴朗,叶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马车上,他觉得哪里不对,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果然,他又变回狗了。
车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水,而他正躺在水里,身上的毛湿漉漉的,特别难受。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就看到了陆芸。
陆芸背着他的身体过来了,她个子娇小,而他身体健壮,又比她高出很多,她背着竟然毫不费力。他想起昨日她轻轻一提,便将他提下马车的事,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出神之间,陆芸已经到眼前了。
她将他的身体放在一旁,开始清扫车上的水。而他的这副狗躯体则被拎到了地上。
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叶沉的思绪有些放空,他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染上了风寒。
他心里发堵,有些过意不去,她一会儿还要赶车,而他什么也帮不上。
早饭嚼了点干粮对付过去,然后继续上路。
依旧是走山路,越走越偏,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到了午时,陆芸停了马,将马儿拴在一棵树上,对顶着叶沉灵魂小黄狗道:“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守着。”
叶沉想跟着去,可陆芸一下子就走出好远了,他跳下马车,却已经不见她的踪影,只好在原地等着。
这片山林阴森森的,林子里还弥漫着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若是遇上豹子、老虎,陆芸只怕应付不来,而且她今日精神不好……他惴惴不安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前边的杂草动了一下,叶沉以为陆芸回来了,但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走下来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穿着粗布短褂,腰间别着一把镰刀,背上背着一捆柴,左手扶着柴,右手拎着一只胖乎乎的兔子,像是砍柴回来。
“二郎,你走慢点,等等人家嘛。”山林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男人将身上的东西放下,转身回去,没一会儿就背着一个背篓,手牵着一个丰满的女人下来了。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女人掏出帕子为男人擦汗,男人握住她的手,偏头亲住她的嘴巴。
“别闹,叫人看见。”女人推了推他。
“看到又如何?你是我婆娘。”男人不但没放开她,反而倾身将她搂紧,更用力地亲她。女人忸怩了一下,很快放松开来,攀住男人的脖子,像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
叶沉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扭开脸,钻到马车底下去了。
伤风败俗,有婆娘了不起啊。
叶沉在车底趴了许久,那二人总算分开了,拿上他们的东西离开了。叶沉从车底钻了出来,那对夫妻还未走远,远远的还可以看到他们手牵着手,说说笑笑的,感情似乎很好。
似乎伤风败俗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看上去那样开心快活。
诶,可这些关他什么事呢?他才不会羡慕那个山野匹夫。
过了很久,陆芸才从林子出来。
叶沉“汪汪”地叫了几声,凑到陆芸的跟前。只见陆芸驮着一头野羊,那野羊被她用衣带缠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走吧,我看到前边有炊烟,应该是有人家。我们去借锅灶用用,炖个羊汤暖暖身子,把羊肉给烤了。”陆芸一遍将羚羊放车厢里,一边道。
叶沉自然没有意见,他吃干粮吃腻了,早想换换口味了。
炊烟的那处地方看着近,却走了两刻钟才到。
是一间搭在苍天大树上的木屋。木屋很宽,还是双层的。
陆芸将马系在一边,驮着野羊走过去。
木屋的下面有一对夫妻,男的在劈柴,女的洗碗,应当是刚刚吃饱。陆芸说想借锅灶,那二人欣然答应了。
叶沉跟上来的时候,就见先前在石头上亲热的那对夫妻正同陆芸说话。看到这对夫妻,叶沉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们随时都会抱在一起,亲个没完没了。
那个女人生得又不好看,长得胖,一张方脸,皮肤又黑,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亲得下去。
那男人姓黄,单名一个安字,人称黄二郎,女人是他刚娶的媳妇,叫陈霖,旁人称她“霖娘”。
霖娘是个热心的,见陆芸长得娇小,担心她不敢杀羊,立即叫她男人帮忙。黄二郎没推托,爽快地帮忙将羊杀了,剥了羊皮,连同内脏一起处理干净。
陆芸将羊腿砍下,砍成小块,问霖娘要了些姜和盐,炖了羊汤。野羊的味道很鲜美,炖出来的汤香味很浓,陆芸取了碗,给黄二郎夫妇一人盛了一大碗,又给二蛋用汤水拌了米饭,才开始喝汤吃肉。
“陆姑娘好本事,山里的野羊狡猾得很,力气也大,寻常人很难捕到。”黄二郎边喝汤边称赞。
“碰运气罢了。”陆芸道。
“陆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到这深山之中?”霖娘问。
陆芸想了想才道:“实不相瞒,我并非一人前来,我是同兄长来山中寻那浮云观的王道长的。”
“王道长?在下在这山中生活了二十余年,从未听说什么王道长。”黄二郎说着便问霖娘,“霖娘,你听过吗?”
霖娘摇头,又问:“陆姑娘寻那道长作甚?”
陆芸道:“家兄染了一种怪病,天一亮就昏睡,天黑了才能醒,听人说是中了邪,故而想请王道长帮忙驱驱邪。”
霖娘听罢,觉得她很可怜,立即叫黄二郎下山打听那王道长。黄二郎疼婆娘,当下答应下来,换了双草鞋便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