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眼冷淡极了,闪电的白光照在侧脸时,神态里有种刀削般的锋利。
愚蠢,疯狂,冷漠。交谈了短短几句,她就绝了最后一丝对曾经父亲角色的幻想。
“里面的人举起手来!”
几名警察来的很快,穿着防弹衣试探着靠近烂掉的门。直到听到警笛声,从猫眼里窥视走廊的邻居们才好奇的推开一道门缝,三三两两的瞧着热闹。
“把手举起来!”
白若缇十分遵纪守法的举起了双臂面朝门口,示意手上没有武器。趴在地板上的陈望蛆一样的蠕动了几下,连半米距离也没爬出来。
“地上滑,小心些。”
她朝众人浅淡一笑,比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她,地上行动被束缚的陈望更像是被袭击的那一方。
“若若——”
白铭这时才赶到,他满头的水不知是雨还是汗。风衣外套潦草的套在外面,裤腿连带着鞋里都是湿洼洼的痕迹,一路上也不知踩了几个水坑。
警笛的鸣声简直打在他的心里,他生怕只是晚来一会儿就酿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害怕白若缇出什么事。
“地上……”
他挤开其他人,焦急的想要查看她现在的情况,速度快的让白若缇来不及提醒。
肥皂水的威力不减,他的鞋底也浸透了湿润的雨水。两者一叠加,他果然向前踉跄了几步,好巧不巧的顺带把白若缇也带倒了。
“咚……”
沉闷的落地声连警察都替他们疼,白铭一个人倒地的话动作迅速能撑起来,可他知道白若缇做不到。
于是他只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和腰背,减轻后者的所受到的冲击力。任由自己胳膊的脆弱关节与坚硬的地面相撞,一瞬间产生剧烈的疼痛。
他连眉头也没皱,是一贯忍得了痛的随意。
“没事吧?”
他习惯性的问了一句,棕色的眼瞳对上身下人的琥珀色瞳孔。恰在这一时又是一声雷鸣电闪,他的话便淹没在噪音当中。
心跳声也一样。
呼吸短暂的交错,带出几分暧昧的光影。由于离得极近,他甚至能清晰看见她脸侧细微的绒毛。
珊瑚绒纯白睡裙慵懒随性,并不性感大胆,但到底是睡裙。因着刚才的一番动作露出了大半精致的锁骨,诱人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他不再看,亦或者是不敢再看。扶着她起了身,潦草的脱下了几乎湿透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裹紧。
“你没事吧?”
他压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想法,重新又问了一遍。
“没事。”
白若缇被保护的很好,刚才那一下并没有她想象中摔得重。思及呼吸交错时的异样,她深吸了一口气。
做完笔录之后已是凌晨,白铭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在微凉的雨夜里晃荡。他来时没开车,此时却有人给他开来了一辆,白铭自然而然地替她拉开副驾驶。
白若缇穿着珊瑚绒睡裙,披着他潮湿的外套,老实说未曾干透的外套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暖意,可她还是披着。
“今天的事你知道不少啊。”
她半开玩笑的调侃道。
刚才警察局里两人做笔录被分开,白若缇并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警察解释那么快赶到现场。
“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该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经过了。”
白若缇斜睨了他一眼,不经意间狭长的眼尾带出了些许不自知的风情。
他不说话,专心致志的掌握着方向盘,就像根本没有听见那样。冷硬的发梢滴落几点雨水,淅淅沥沥的顺着麦色的皮肤滑落下来。
黑色背心遮盖不住紧实大块的肌肉,双臂鼓起的肱二头肌并不夸张,但也能从中感受到爆发性的力量。
两三滴雨水继续滚落,流连在他腰腹处的块状肌肉之间,多余的沿着人鱼线蔓延消失不见。
后半夜雨下的小了些,细细密密的蒙在挡风玻璃上。雨刷不断地冲刷着模糊的视线,与人一样的顽固固执。
雨声也更加悦耳,不再是拳头打沙包的巨响,而是符合睡眠频率的滴滴答答连成一串。
“我迟早要知道的。”白若缇叹了一口气,明白他的好心。“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放心好了,他对我来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今天的事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你总不可能每一次赶来的时候我都在。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保护自己?”
白铭的嘴唇动了动,那句我保护你就到了喉间,却也只能停留在喉间。他们从一个地方出来,清晰明了的知道世事只能靠自己。
他不能替白若缇做决定,后者也绝不会希望他这么做。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父亲陈望,喉间这道伤疤就是因为他来的。大难不死把他送入了监狱,前几天才放出来。”
白若缇这时才渐渐联想上了他曾经说的那个故事,原来他的朋友,指的是她自己。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抬起白皙的指尖隔空点了点横贯在他脖颈的伤疤。像什么某种抚慰,又蕴含着某种歉意。
明明没有触碰到,他心尖上却忽然多了一抹痒意,好像那一下,隔空触到了心里。
他眸色略暗一些,微微正色。
“你祖父陈守想把家业传给你,陈望当然不愿意。于是就在雪天把你扔在了街上,你被好心人抱到了孤儿院门口。”
“他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活着。怕你争夺他的家产,动摇他继承人的位置,所以今天不惜铤而走险。”
故事大概是这样,比电视剧里演的还要狗血。白铭对她身世的了解程度比她自己还要深的多,也不知道近几年调查了多久。
也不知道家族企业会有几个亿,白若缇思维有些发散的想着。虽然有坏消息,但也不全是坏消息,说不定她还可以回家找到便宜爷爷继承家产,到时候带着白铭一起吃香喝辣。
“好歹出身不凡,他怎么跟精神病一样?”
这里的他,当然指的是陈望。
“他确实有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