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场,向秦羽还傻站在电影海报前流连忘返,金阿银只能拉着他:“行了,走啦!改天再请你来看!”
在金阿银的影响下,向秦羽也喜欢在没事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叼一根棒棒糖。今天满载而归,他心情大好,提着大包小包,连走路都带着风。
金阿银就惨了,提着东西走两步歇一阵,非常艰难。走出老远的向秦羽回头时才发现金阿银没有跟来,便折回,把金阿银手里的袋子抢着拎了过去。
一回到家向秦羽就积极地把家改造一通,一天下来,家里就焕然一新。崭新的台灯散发出温暖的光线,就连智能音箱也被套上了清新的小毛衣。
最让金阿银期待的还数电脑,虽然是二手的,但对于好多年都没有收到过礼物的她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一份惊喜了。
挑剔的向秦羽,分明对焕然一新的住房十分满意,却轻描淡写地评价了句:“凑合吧!”
这才凑合?分明是天壤之别好吗?
向秦羽又开始他的大道理了:“有一句话,作为过来人我应该告诉你。钱是挣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留于你口袋里的钞票不过是废纸几张,与其等着它贬值,不如拿来投资金子。找个时间,我带你去买金。”
投资理财这种事,金阿银确实不擅长,向秦羽提醒了她,她也深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贬值。
还剩最后一点角落,收拾房间这件大业就要宣告结束了,向秦羽看到客厅角落一块灰不拉几的布盖着的一堆纸箱。
“那些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金阿银把布扯下来,随手翻了几下,“这箱是书,这箱也是。这边这一箱是……”
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那里面装的全是这些年写的剧本,用A4纸打印了一大箱,蒙着灰,无人问津。
看到它们,金阿银的神情有些落寞:“这些都是我写过的剧本,不过,全都都无法令甲方满意,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金阿银说得轻描淡写,克制了心里的失落。
向秦羽细腻地捕捉到了她神情的细微变化,鼓舞道:“去,我允许你拿个新买的箱子,把这些都擦干净,重新装起来。待你写的《向秦羽传奇》流芳百世后,这些就都能重见光明了。”
金阿银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安慰的话,但她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拿新的收纳箱。待她回身,看见“洁癖怪”向秦羽一边嫌弃地后倾身体,一边又用手小心仔细地擦拭剧本上的灰尘。
一刹那,似有温暖的光柔柔地落在她的心里。
“羽哥,你什么都别担心,我一定能写出流芳百世的你!”感动之下,她承诺一般地说。
向秦羽对她这位新时代小鲁迅也很有信心。
从这以后,金阿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抓住一切可以写稿的时间写稿。虽然写得腰酸背痛,但有向秦羽陪着,日子也并不乏味。有时候她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向秦羽一个纸团就扔了过来,惊醒的金阿银立马挺直腰杆,继续码字。
其实有时候向秦羽也会反思,这么催促金阿银,会不会弄出毛病来,毕竟人不是机器。
尤其某次他从卧室拿着几张旧报纸回到客厅时,被坐在沙发上赶稿的金阿银吓了一跳,她一脸绿色,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后来才弄清楚,她在贴面膜。
对于这些新奇古怪的东西,向秦羽总是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可是……一转身,又跟金阿银躺一起敷起面膜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跟她讲自己的故事,谈论白天的见闻。
总之,在金阿银赶稿的这段日子里,向秦羽就像一个贴身助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切水果。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还会贴心地把水果喂到她嘴里,金阿银腰酸背痛颈椎不舒服的时候,也会帮助她舒展筋骨,按摩拿捏。俨然为孩子读书、写作业操碎了心的家长。
写作这种事,不是拧开开关放自来水说来就来,卡文是常有的事。
金阿银的大脑就像卡顿了,怎么也思考不出下一句该怎么写。当她的注意力从剧情中走出来时,听到阳台有“咚咚咚”的敲打声。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向秦羽却突然冲了过来,拦住了她。
“别过来,你待会再来。”向秦羽异常紧张。
“你又在干嘛?”
该不会是还在折腾能送他回到过去的装置吧?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金阿银走了过去,向秦羽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靠近,也不让她看。
但是,金阿银左躲右闪打了一套假动作,向秦羽一个没拦住,就让金阿银钻了空子。
阳台上竟有个手工搭建的木制秋千,星星灯攀在架子上。
金阿银看傻眼了,除爸爸外,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给她送这么浪漫又贴心的礼物。
她沉醉的表情让向秦羽非常受用,可他偏偏装出“只是闲来无事动了下手”的样子。
“还差一样。”向秦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桌子上抓过一只笔,洋洋洒洒地在秋千底座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独一无二!”向秦羽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向秦羽把失神的金阿银牵到秋千上试试,“小心点,别把签名蹭掉了!”
果然,有些人的自恋是深入灵魂的。
“你捣鼓了一天,就为了做这个给我?”金阿银有些惊讶。
向秦羽分明非常享受金阿银惊喜又崇拜的样子,却不肯承认:“我可没说是做给你的。”
“我只是看你这阳台破破烂烂的,还有这个,都是些什么。”
向秦羽指着阳台中间一个脏兮兮的榻榻米。
“安置个吊椅,我还能用来晒晒太阳。”
某些人嘴硬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金阿银心知肚明,却配合他演戏:“哦哦哦,我说呢,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向秦羽接话:“你也喜欢这个啊?那好吧,我允许你在我不用的时候,可以来坐一坐。但是别把签名蹭掉了啊!”
“知道啦。”金阿银开心到灵魂荡漾,向秦羽也从金阿银开心的样子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其实,向秦羽之所以动了做秋千的念头,是因为在商场的时候看到金阿银站在一个吊椅前,一脸羡慕却被标价3999的价格打败了。向秦羽看到一侧有一堆木板正在打折销售,只要39.9,便买下了那堆没人要的木板。
金阿银察觉到向秦羽下意识地笑了下,问:“坏笑什么呢?”
向秦羽回过神来,故作高冷地反问她:“剧本写完了吗?”
一提到剧本,金阿银就有点头疼,拿出了对付编辑的劲头敷衍地:“快好了,快好了!”
金阿银的少女心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秋千俘获,却在向秦羽的严厉催促下,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到电脑面前接着干活儿。
昏天暗地地写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要写完一整部剧本了,太不容易了!但是,一想到电视剧播出,她就不再是寂寂无名的小写手,而是拥有自己姓名的编剧,就忍不住窃喜。
这种兴奋劲儿一直伴随她之后的每个熬夜赶稿的日子。
看着即将完结的稿子,金阿银稍稍松了口气就又保持作战的姿态了,如同战场上的将军要做最后的冲锋。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是《向秦羽传奇》的面试官打来的!
《向秦羽传奇》剧本对金阿银来说是莫大的机遇,说不定会是她人生巨大的转折点,所以,关于它的一切她都格外认真虔诚。
可是,电话接通后刚听了两句,她欣喜的表情就凝重起来,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马上写完了,您看看再决定啊……”
“老师!老师您听我说,求求您再帮我跟他说说,再给我个机会!”
“好,好,谢谢您,谢谢您,我等您消息。”
挂电话后,金阿银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哐当一声,正在熟睡的向秦羽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条件反射般的噌的一下坐起。他误以为家里招贼了,顺手抄起桌上装纸巾的盒子,小心翼翼地走向客厅,沙发上却不见金阿银的身影。
他小声地喊了一声:“金阿银?”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正诧异时,看到阳台有光芒闪烁。
向秦羽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发现金阿银背对着蹲在那里,火花四溅,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金阿银?”
黑夜中,金阿银回头,眼睛通红,身后嗖嗖冒着火光,看着怪恐怖的。
细看了下,发现金阿银居然在烧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剧本。向秦羽赶紧冲上去,又是踢铁桶又是踩火苗的。
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金阿银本来想克制住情绪,毕竟……被拒稿本来就是写作者再普通不过的经历。可是,在沉默了一阵后,还是不甘心地哭了,委屈地哭诉:“他们不用我了……连我快写完的比稿剧本都不看,就把我开除了。”
原因是男主演为了方便给自己加戏,自带了名编剧上阵,还说多出来的费用他来负担。
身为影视制片人,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种好处,欣然答应,并直接取消比稿了。
其实,身为编剧,遇到这种事也是无能为力,除了哭一会儿,发泄一下情绪,所能做的十分有限。向秦羽不懂这些,疑惑地问:“那你就不会反抗一下吗?”
金阿银哭着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我就是那种一句‘有机会下次再合作’就能轻易被打发的人。”
扑街,小透明,新人,哪有什么话语权?
不再说话的金阿银,眼里黯淡无光,伤心地抹着泪继续烧剧本。
向秦羽安慰道:“我看过你改的剧本,虽然文字浮夸,但情节还可以。”
他走到装剧本的纸箱旁边,顺手拿起一本剧本,“好比这本,它……”
话还没说完,才发现手里的剧本,封面名是《帅哥竟在我身边》。
这该怎么夸?
“这个爱情戏只是标题有一点奇怪。”他很努力地想说点好听的。
金阿银苦笑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取这种名字。最后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说:“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锅从天上来,我也只能拿它回家炒菜。或许生来‘运气’两个字就和我绝缘,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向秦羽看着金阿银落寞的背影,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气愤,一把揪住她走出了小区。
金阿银是软柿子,是可以被一句“有机会下次合作”就打发的小扑街,但他向秦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