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听了雅兰的禀报便笑了,寻她说话?说酸话还差不多!
定是知道了圣上赐婚的消息,赵静颜气不过又没旁的办法,便只能找到她这里发泄一番了。
原是不想见的,不过转念沈宓又改了主意,今日她不见,赵静颜必不甘心,早晚也能寻到机会来到她面前说三道四,倘若是在外面遇着反而更加令人厌烦,倒不如在府中解决。
“带她去花园里等着,我这便过去。”
沈宓说着,慢悠悠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既然是敌非友,自然是不宜进她闺房的,便在花园里说几句,将人打发了算罢。
她不疾不徐的带着丫鬟来到花园的凉亭里时,赵静颜已经到了,坐在桌前绷着张脸,不像是登门作客倒像是要债的。
沈宓心里啧啧了两声,迈上凉亭的台阶。
赵静颜瞧见她,登时便按着桌子起身,双目似要冒出火来,“沈、宓!”
雅兰在后面瞧得心惊,拽了拽自家姑娘的袖子,低声道:“姑娘,不若我找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过来,万一……”这赵姑娘发起疯来,还能有人阻止。
沈宓闻言掩着唇险些笑出声来,轻声回道:“好啊,去吧。”
倒不是担心赵静颜对她不利,只怕她夹缠不清不肯离开,那也够恼人的。
雅兰得了吩咐便躬身退开,沈宓带着雅音进到凉亭里。
“赵姑娘,没想到你会突然前来,是有何事么?”
看着沈宓轻言细语的说话,赵静颜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真能装!她就是装成这副娇柔模样才叫裴慎动了心吧!
“我想跟你单独说说话。”
说着,她先将陪同自己的丫鬟遣到亭子下面去守着。
沈宓见状便也让雅音过去了,独自在桌前落座,桌上早有下人给上了果子茶点,沈宓恰好饿了,便捻起一块送进口中。
赵静颜徒然冷笑,“自家府中的东西还这样贪馋,早前没吃过好东西么?”
“是啊,乡野间食材有限,自然不能象在京中这般恣意,更比不上赵姑娘过得舒心,要什么便有什么,才能将你养得这般随心所欲。”
不过一个男人,且分明对她无意,却非要穷追不舍。
让人好笑的是,她还知道不能直接去找裴慎歪缠,便盯上了自己处处针对,仿佛打压了自己就能嫁于裴慎似的。
沈宓想着就觉得她实在拎不清。
赵静颜被她回怼的脸色发青,俯身眉目沉沉的道:“我再如此也比不得你,你才是真正的随心所欲,不知施了什么手段求得了赐婚,这下你得意了?不过你也不要太嚣张,你当裴慎真瞧得上你么?他虽出身寒门,却自有气度,显见得祖上不是一般人,而你呢,只有个出身罢了,旁的如何能于真正的京中闺秀相比?他便是看似对你不错也不过是因着永定侯能助他青云之路罢了!”
沈宓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块栗子糕,细致的擦过手,方才抬眼看向她,“依你所说,裴慎与我接近不过是因着我父亲是永定侯?”
“自然如此!”
沈宓微微一笑,“那你还恼什么呢?他既是个为了前途能够舍出正妻之位的钻营小人,难道你乐意嫁于这等人?”
赵静颜微怔,半晌才强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裴慎那般光风霁月的男子,自有才学,哪里需要借助妻族之力!
沈宓颌首,“他若不是那等人,那他与我接近便是出自本心,可见是真的爱慕于我,如此,你又在强求什么?难道嫁于一个心中存着旁的女子的夫君,你便乐意了?”
“当然不行!”赵静颜脱口说道,她的夫君自然心里只有她一人,怎么能爱慕他人!
沈宓轻笑一声,“所为你执意打压我,有何必要?总归裴慎都不可能娶你,莫说如今皇上已颁下赐婚圣旨,便是没有这一道圣旨,他又何尝对你有意了?”
赵静颜听得胸膛起伏,怒意翻涌。
她恶狠狠的瞪着沈宓,却又无言反驳,想起自己数次寻机与裴慎“偶遇”,但那人却从未真正将她瞧进眼里,最多也不过是端正的施过一礼,旋即便离开,甚至不曾多逗留片刻……
这种种,不过是如沈宓所说,他对她无意罢了。
她能对着自己的娘亲固执的不肯改口,直说裴慎会“以身相许”,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可沈宓的话却叫她连欺骗自己都再无法做到。
赵静颜想着想着,只觉得悲从中来。
沈宓被她瞪着,以为她会继续生气的反驳自己,又或者再说些刻薄的话,正琢磨着要不要干脆赶人算了,却不防她突然啪嗒啪嗒的掉起眼泪来。
那泪水来的又急又快,又因她俯着身,眼见便落在了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沈宓看得目瞪口呆,“你哭什么?”
赵静颜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掉了泪,连忙仓促的站起身子,用袖子遮住脸抹着泪,边嗡声嗡气的道:“你太欺负人了,难道我还不能委屈了?”
“我欺负人?”沈宓险些被她气笑了,“赵静颜你是不是哭昏了头,跑到我家对我横加指责,最后还要把污水往我身上泼,你真当我是软柿子任你揉捏不成?”
她冷哼了一声,起身道:“赵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讲道理,从今往后,若是你再找我的麻烦,或是不依不饶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惹得我心烦,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就你那般行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我都无需做其他,只消将你的所作所为同别人暗示一番,就能让你再没脸出现在任何世家的宴会上,你若不信,便等着瞧!”
赵静颜惊的猛然放下袖子,泪水涟涟的瞪着她,“你,你敢?”
沈宓平静的道:“你若再象现在这般,就只管瞧我敢不敢。”
她不是在开玩笑,赵静颜突然明白过来,这次,她是来真的。
突然想起之前母亲所说的,要送她去庙里清修的话,赵静颜心中一悸,她连忙转过桌子扯住沈宓的手臂,“你别……我,我再不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