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太医正,侯爷和夫人都坐在位子上久久未动。
夜风吹过,沈侯爷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遂说道:“母亲,更深露重,儿子送母亲回院子。”
“都坐着,”老夫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面色含怒,提起来另外一件事,“今儿个你们去上香,府里头乱糟糟的,那赵家小姐闯了进来,嚷嚷着要见阿芜,满府的下人们也就那么一两个机灵的知道跟我报个信,即便如此,阿芜还是知道了那事,如今生死不知。”
“这府里头,你们该整顿整顿一番了。”
沈夫人红着眼行礼,“母亲说的是,儿媳明日就开始。”沈夫人内心是自责的,若是自己在府里,即便那赵家小姐再怎么蛮横,自己也会拦住,不至于让阿芜得知。
“你心底仁善,可是治府如治军,法不严苛没有效果。”老夫人语重心长,随后示意管家进来,问他,“赵家今日怎么说的?”
“回老夫人的话,忠毅伯听到消息后怒不可遏,当场就扇了赵家小姐一巴掌,而后表示一定会上门赔礼道歉。”
“这话说得,一个巴掌就想把事情大事化小,”老夫人一声冷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事情怎么处理,还是你们夫妻两个商议吧。”
老夫人说完,便缓缓起身,“年纪大了熬不得,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送,”老夫人转头看了看天色,“阿芜那边时刻注意着。”
就在沈老夫人离开不久,屋子里想起来闷闷的哭泣之声。
沈侯爷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爱妻泣不成声,沈夫人揪着心口,根本顾不上抹眼泪,“早知如此,还上什么香,都怪我,当年执掌家事为了一改先前府里面沉闷的旧规,弄的下人散漫不成方圆。”
“还害得我儿如今昏迷不醒。”
“不是的,今日之事乃是意外,我们谁也没想到的。”沈侯爷努力的劝解夫人,“夫人,阿芜若是醒来看见你这模样,只怕还不得心疼?”
“对对对,”沈夫人连忙取出来帕子沾着眼泪,“可不能让女儿再操心了,侯爷,我还是放心不下,不如我先搬去阿芜院子里的空房,这样也离孩子近一点。”
总算是劝好夫人的沈侯爷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看着候在一旁的管家,“老夫人的命令继续执行,除了必要采买,其余人不得擅自出入。
管家应声之后,想起来门房说的事,便禀报道:“侯爷,夫人,门房小厮说今儿个老太太下令封府后,薛府长房的嫡出小姐,还有昭平郡主,以及将军府的叶小姐前来扣门,询问小姐情况,只是小厮嘴巴严没敢说。”
“那几个孩子,都是好心的。”沈夫人倒了一盏茶给沈侯爷,她方才看到沈侯爷嘴唇发白,想是今日之事太过烦忧,自己也该多多体谅老爷才是。
沈宓浑身犹如火在炙烤,她痛苦不已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沈沛兰一张美艳的脸,她穿着明黄色的皇后服制,大红的蔻丹在指尖绽放,正不屑的看着自己。
“哼,瞧瞧你如今这幅样子,还肖想着自己做皇后时的威风呐,”她缓缓坐在宫女们抬到身后的椅子上,“妹妹啊,可别做梦啦,你现在不过是本宫的阶下囚。”
听她这么一说,沈宓四顾自己的状况,怎么回事?
自己被缚在瓮中动弹不得,而且胳膊和腿都疼彻心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下,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们留过自己的眉眼到下巴,因为手自己感觉不到。
人彘!
沈沛兰将自己做成了人彘,日日折磨,不,她疯狂地摇了摇头,沈沛兰已经死了,早就死在了诚王府,眼前看到的一定是幻觉。
“呦,我可怜的妹妹,怎么还认不清楚形势吗?”可是,眼前的沈沛兰缓缓的喝了一口花茶,嘴角讽刺的勾了起来,“如今的你就像是一只死狗,没有人记得,在乎你,多亏了好姐姐我,才让你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她得意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凤簪,眼角划过沈宓所在的陶瓮,十分的‘善解人意’,可沈宓只觉得遍体生寒,她想让自己清醒过来,试图去咬舌尖,只是一切都是徒劳,她的舌头早已经被拔,嘴里空荡荡的。
看到沈宓的模样,沈沛兰畅快肆意的大笑着,很是解气,“怎么,你还不知道,摄政王早已经是孤魂野鬼啦,你还想期盼他以下犯上,救你出这里?”
沈沛兰怎么知道裴慎的事,沈宓瞪大了双眼,只是浑身的刺痛实在是太过真实,她不得不相信沈沛兰的话,裴慎真的死了,所以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那场美好而鲜活的梦,只是自己太过奢求,从始至终自己都逃不过沈沛兰的掌心,还有悲惨的结局。
她无声的哭泣着,眼前的沈沛兰却笑得越发舒怀,整个大殿里面都回荡着她的笑声,笑声如同细密的蛛网将沈宓死死地裹在其中,她挣脱不得只能越来越气若游丝。
床边,雅音握着小姐的手,泪眼朦胧,“小姐,小姐?”
小姐浑身都在冒汗,方才就换过两次里衣,如今雅言手里的帕子还在不停的换呢,小姐盗汗不止还一直梦呓,就是怎么也唤不醒,想起太医正的嘱咐,两个人都惶恐至极,“小姐若是陷入梦魇可怎是好?”
“不行。”雅言将手中的帕子给了雅音,“我去请夫人过来,母子连心,夫人比我们有用。”
沈夫人本就辗转反侧的很,雅言一过来她就连忙起身,长发松松的用簪子盘起来就在丫鬟挑着灯笼的指引下进了屋子里,一看见床上女儿的模样,沈夫人就鼻头一酸,“阿芜,阿芜?”
沈宓绝望至极,只无比盼着裴慎能够再一次出现,而床边的沈夫人则是凝神细听,女儿竟是在呼唤女婿的名字,“阿芜,阿芜醒来好不好,娘在呢。”
女婿不在了,可是还有娘啊,可怜的阿芜,沈夫人红了眼眶,握住女儿的手贴在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