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这一生贵为太子,却始终步步惊心诚惶诚恐,有悲有喜,但最终还是一败涂地,”这些话是给自己说的,文熙帝眼眶有些湿润,随即看着后面那些不是给自己的话,“王弟,这一场赌局你赢了,你赌我定会不甘心被废,率兵逼近行宫,要的就是我以下犯上再无退路,而若是我真的逼宫所成,你也会动用后招来推翻我,届时水到渠成,如今的我苟延残喘大势已去,王弟你扶摇直上绵绵春风,好计谋,甘拜下风。”
“惟愿来世,宁做农家子,不为皇家人。”
血迹干涸,显得触目心惊,这么多的字,不知道他咬破手指写了多久,内心何等绝望悲苦,文熙帝有些感同身受,摸着血书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他的儿子,在最后的时候也不愿见自己,文熙帝有一些挫败,随后对于儿子血书所说便是无比的相信,此时的他捏着血书站起来,走到诚王的面前。
诚王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父皇这是相信自己的前兆了,越发的挺胸抬头,就在下一瞬,他脸上重重一击,整个人侧过去一个踉跄,差点就站不住。
“父皇!”
“孽子,好深的心机,竟然将所有人都玩弄你的股掌之中,朕倒是小瞧了你,还以为你纯善忠良,哼!”文熙帝当着百官的面狠狠的掌掴他之后,还要嘲讽一番,诚王何时受过此等侮辱,顿时一抹不甘闪过眼中,被文熙帝察觉,越发笃定。
“你可真是步步为营,趁着与朕行宫避暑,不断的透漏消息给京中,引起太子的恐慌担惊受怕,故而铤而走险逼近行宫,而后太子兵败被囚,这一步步你算得真准。”文熙帝冷眼瞧着自己从未看透的这个儿子。
诚王喉头一动,“父皇,我没~”
“裴慎的刺杀是你所为吧,因为他动到了你的秘密,你只能出之而后快,你想嫁祸给太子,只是不巧,太子被伏,时候对不上,裴慎心中生疑,你又担心裴慎回京会生出变故,所以迫不及待在径河谷伪装山匪截杀,是吗?”
文熙帝也是从太子走过来的,什么样的路数不知道,先前不愿意想到这里是因为他还念着一丝父子情谊,只是此时太子血书在手,文熙帝无法再视若无睹,他必须正视这个事实。
百官窃窃私语,对于诚王有了新的认知。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毕竟文熙帝还在位,他们立刻认清了现实,纷纷沉默不语,诚王不甘心,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父皇为何突然如此问责,那些也只是父皇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父皇是要冤枉儿臣吗?”
他是有底气的,父皇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自己,所以自己做什么父皇都不敢过于责罚,否则岂不是江山后继无人?
哪个皇帝会喜欢自己儿子这般仗势,这样会让自己有一种心底的反感,毕竟自己还活着呢。
“诚王设计太子病变,而后三番五次刺杀钦差,其中种种,恶行累累,”文熙帝心中疲惫,转身看着钟樾,“不敬兄长,逼死太子,大理寺何在?”
钟樾出列,“臣在。”
“将诚王带进去,好生审问,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真相,查不出来,你就可以摘下乌纱帽了。”文熙帝指着钟樾,平缓的说出来最冷酷的话。
太子死了,诚王不可置信,只是下一瞬心中暗自一喜,他疯狂的呐喊,“父皇,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连我都不顾了,连东乾的江山都不顾了吗?”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他赌父皇一定会兼顾自己。
他眼中期盼的看着父皇,希望他收回自己先前的话,只是他失算了,只等来一句文熙帝催钟樾的话,“还不快点,等着朕请你吗?”
钟樾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一挥手自己带来的侍卫便上来了两名,将诚王压制住,带离此处。
诚王一走,文熙帝肩膀重重垂下,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裴慎知道自己今日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在乎陛下有没有封赏,只是在陛下和百官退去之后,想起来自己手头重要的事。
那口棺木被抬进裴府,而后里面封层中的阿茵被抬出来放在了客房,裴慎根本没来得及回府,而是先前从随军太医处得知,京城医术最为精湛的就是已经辞官,但是陛下特许其带官休养的秦医正。
他匆匆去了秦医正的住处,正巧看见秦医正上了府门口的马车,心中一急便纵马上前说明来意。
“这位大人,实在是抱歉,我这里还有一位病者正在问诊,此番回府只是为了取一本医书查证一些内容。”马车里面听到有人前来求医的秦医正做的端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对他来说即便是宫中前来,也是需要问过自己的意愿的,这个大人虽说着急,可谁人又不急呢。
眼见秦医正示意马夫驾车要离开,裴慎心下一急,如今对阿茵来说,多等片刻都是性命垂危,自己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对不住了,裴慎看了一眼身后的霍安,霍安点点头,翻身上了马车前头,抬手将马夫穴位点住,随后接过他手中的马鞭抬手一挥,马车便带着毫无察觉的秦医正去了裴府。
沈宓身下又开始出血,沈夫人焦急的在门口踱步,不停的问,“秦医正可有回来?”
门房到玉馨院传话的分了三波,大家轮流着报信,不管秦医正回没回来,隔上一会就过来报信,为了让夫人安心。
“夫人,且坐下歇歇,屋子里刘太医和章太医正携手救治,秦医正也说不过是回府取一本医术就折返,夫人还是莫要多想。”身旁的嬷嬷出言安慰,这两天夫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她心疼得很,只是事关小姐也是常理之中,但是夫人也不能熬坏了身子啊。
屋子里的两位太医是陛下拨过来的,就是为了以防秦太医年纪大有的时候顾不上,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两人派上了用场,只是医者最忌讳一病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