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寒风凛冽,吹不散啸天心头的焦灼。
白如春失踪已近十日,啸天几乎踏遍了华山周遭每一寸土地,掘地三尺,连那些隐秘的“四雾仙”居所也未放过,却依旧杳无音信。这刚收入膝下、视若珍宝的干儿子,竟在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空虚啃噬着他,如同失去了一件精心雕琢、即将派上大用场的利器。
更添堵心的是,就在收子当晚,那不知死活的陈纪竟敢上门寻仇。旧恨新仇交织,啸天眼中戾气翻涌——此等深仇,天理难容!
为泄心头之愤,也为日后霸业,啸天悄然乔装,蒙面潜入白村,寻到了那手艺精湛却老实巴交的铁匠白无根。沉甸甸的银子砸下去,加上隐晦的威逼利诱,终令白无根为他秘密铸造了那柄传说中的神兵——四季王利剑!此乃春夏秋冬四剑之首,锋芒所向,削铁如泥。
剑成之日,便是白无根命丧黄泉之时。啸天冷酷地收回《剑谱》,顺手结果了这知晓秘密的憨厚铁匠,如同蹍死一只蝼蚁。昔日蛰伏白家养伤时,那屈辱的兽欲、对弟媳陈妹的凌辱……罪恶的种子早已埋下。他深知,陈妹腹中那孽种,是她刻骨铭心的恨意所化。她隐忍五年,只为生下这复仇的利刃,期待上演一出“子弑父”的人伦惨剧!这女人的决绝,连啸天想起来,心底都掠过一丝寒意。
然而天意弄人,华山论剑遴选传人,那第一百个被选中的男孩,偏偏是白如春。啸天狂喜之余,又隐隐不安。这孩子的命格,似乎总在挣脱他的掌控。更令他心惊的是,白如春竟被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劈天老祖”看中,收为关门弟子。
老祖亲自传授防身绝艺,又将白如春悄然送回华山。山中修行岁月短,人间早已风云变。啸天无从知晓,这看似无辜幸运的孩子,实乃天庭灵子星下凡,身负惩恶扬善之天命,选择了白家作为他的道场。此刻归来的白如春,眼中蕴藏的已非懵懂孩童的纯真。
当那个略显消瘦、鼻头通红的身影,怯生生又带着无限孺慕地出现在啸天那死气沉沉的院落门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撕裂了寂静:
爹!爹!爹……
啸天正枯坐在昏暗的厅堂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桌上散落着数个空酒壶,酒气弥漫,却浇不灭心中的阴霾。这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猛地从椅中弹起,动作快得带倒了身旁的矮几,杯盘碎裂声也浑然不顾。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大步流星冲向门口,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
门口,逆光处站着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啸天眼眶瞬间赤红,所有的焦躁、暴戾、空虚,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汹涌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占有欲。他如猛虎下山般扑过去,双臂铁箍般将白如春狠狠揉进怀里,力道之大,让白如春几乎窒息。啸天的声音粗犷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
儿子,我的儿子啊!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可把干爹急疯了!你……你这个逆子啊!他一边痛斥,一边贪婪地嗅着孩子身上传来的、似乎还带着山风冷冽的气息。
白如春的身体在啸天怀中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微微颤抖着,将脸埋进啸天散发着浓烈酒气和汗味的衣襟里,声音细如蚊蝇,充满委屈。
干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逆子,逆子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啸天捧起他的脸,粗糙的手指用力摩挲着他的脸颊,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刻进骨子里。
下次,绝没有下次。便是你要去天涯海角修炼,干爹也寸步不离,若实在不得脱身,干爹就派最得力的弟子日夜守护伺候,绝不容你再有半分闪失。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干爹……白如春抬起小脸,眼中适时泛起水光。俗话说,父母身边的儿子长不大……
逆子,逆子那晚不过是贪嘴多喝了些汤水,半夜憋不住出去撒了泡尿……谁知……谁知就平地刮起一阵好大的妖风!糊里糊涂就把我卷走了……他编造着漏洞百出的谎言,眼神却显得无比真诚。
一阵风?啸天浓眉紧锁,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白如春的脸,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华山之高峻,等闲狂风岂能近身?莫不是……有哪路不开眼的神仙,把你掳了去?他半是试探,半是疑窦丛生。
白如春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天真懵懂。
干爹真会说笑……逆子小小年纪,神仙哪会稀罕照顾我呀?您就别瞎猜了……他轻轻拽了拽啸天的衣袖,带着孩童的撒娇意味。
啸天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疑虑未消,但狂喜终究压过了警惕。他用力一拍白如春的后背,发出沉闷的响声,朗声大笑。
哈哈哈,好,回来就好!管他什么风什么仙,我的逆子回来了,这就够了。走,进屋跟干爹好好说道说道。他揽着白如春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是将他半抱着拖进厅堂。
厅内光线昏暗。啸天命人掌灯,又吩咐备上热茶点心。白如春依偎在啸天身边,缓缓道出他那精心编织的经历。
那夜被妖风卷走后,竟落入一群蒙面歹人之手。那些人凶神恶煞,逼问他《剑谱》和四季王剑的下落,更扬言要拿他威胁干爹交出宝物。他如何咬紧牙关,宁死不屈……又如何趁着看守松懈,寻到一丝空隙,凭借从老祖那里学来的一点粗浅身法,拼命逃出魔窟,一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凭着记忆才终于摸回了家……
啸天眯着眼听着,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故事漏洞不少,但一个孩子能编出如此惊险的桥段,反而让他觉得有几分真实——毕竟,觊觎他啸天宝物的人,实在太多了。愤怒的火焰在他眼底深处跳动,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跳:
好个逆子,小小年纪竟遭此大难,受苦了,我的儿,你平安无事就好。他再次重重拍在白如春肩头,语气森寒如冰。
放心,干爹定会揪出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将他们锉骨扬灰,为你雪恨,待干爹查清线索……他眼中闪过狠厉的精光。
看着啸天这副义愤填膺、舐犊情深的模样,白如春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却适时流露出感激和依赖,低低应道。
嗯!有干爹在,逆子什么都不怕。这温馨的父子情深场面,令他胃中翻涌。
很快,丰盛的菜肴流水般摆上。啸天亲自为白如春布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眼中满是慈爱。
逆子,慢些吃,别噎着,干爹这儿管够。瞧,连你白村闻名、你小时候最爱念叨的‘婆婆饼’,干爹都特意为你备下了。啸天说。
那太好了,干爹,100吃饱后又愿意去修炼呢?白如春突然间提出了令啸天意想不到的问题。
好,100想通了。儿子,这饼好吃吗?啸天把白如春抱起来安坐在他的腿上。
干爹,真好吃,你也吃一块,干爹你别让我一个人吃呀?
这是干爹特意为儿子准备的,干爹舍不得吃,明天,干爹再多弄几块,哈哈哈。啸天又塞给了他一块。脆酥酥的“婆婆饼”,白如春独自一个人享受,站在身边的跟从看着都差不多要流口水了,那个香味儿随时散发开来,整个房子里洋溢的香味。
白如春做梦也不知道这饼有问题,他已经吃九块,还剩一块,啸天当然不会让他浪费,这可是啸天放好了失忆散的一种中药味,除了控制他的记忆,还有抑制他的生长。当然,啸天不会让干儿子患侏儒症,他希望儿子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儿子,全部吃掉它,如果明天再想吃,干爹请师傅给做,来,最后一块,我想儿子是会听干爹话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名副其实的干爹,以后你的成长干爹都会满足你,儿子要天上的月亮,干爹也要上天摘下来,要海里的王八,干爹也要下海捉上岸。
啸天看到干儿子,他已经出落得越发挺拔。记忆中那个爱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喊着“干爹”的小娃娃,如今眉眼间已褪去了稚嫩,带着几分英气。
干儿子快步走上前,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洪亮地喊了声。
干爹!
啸天眼眶微微泛红,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干儿子的肩膀,说道。
都长这么大了,真快啊!
他细细打量着干儿子,从脸庞到身姿,每一处变化都让他感慨万千。干儿子穿着一身利落的衣裳,眼神中透着坚定和自信,这让啸天打心底里感到欣慰。
两人并肩走着,干儿子热情地分享着这些年的经历,在外面遇到的趣事、学到的本事。啸天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插上几句关切的询问。他觉得干儿子虽然长大了,但那份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却丝毫未减。
走着走着,啸天想起干儿子小时候的调皮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干儿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着这温馨又美好的一幕。啸天知道,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他和干儿子之间这份特殊的情谊,永远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