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曙光出现在不远的山村时,白如春已经走出二十几里的路程。
白如春伸手摸了摸红儿的一封家书,他顿感此家书的重要性。
好端端红儿,你就归西了?这大祭司也太凶残了!白如春自言自语说道。
忽然,白如春听到叮咚叮咚的泉水之声,偶尔闻到一股清新气息,他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终于坚持不住,跌跌撞撞倒在了路边。
当他苏醒过来,已经安静地躺在一张竹席床上,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饱经风霜的老者。
小子,终于醒了,嘿嘿!你小子到了“泉山岭”了。老者端来了一小碗稀饭。
啊!泉山岭?我怎么躺在床上?请问老人家,是不是走过这个岭,便可以见到东天啦?白如春兴奋地问。
不错,东天离泉山岭不远了,你终于闯过了重重关卡,你有种。记得昨晚的事吗?
老人家,白如春真不记得!
你这小子,失忆了不成?如果不是老夫昨晚出门狩猎,嘿嘿,你就被猛兽吃进肚子里啦!快,把这碗稀饭吃了!
多谢老人家!原来是你救了白如春?白如春接过稀饭问。
谢什么谢?路过泉山岭,不是老夫救你又当何人?老夫白天几乎睡觉,喜欢夜里狩猎,老夫只顾白天吃野着味,饮着酒,睡好觉,晚上出动,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啊!老者轻捋胡须,脸上洋溢着笑容。
白如春冒昧问一下,你知不知有一位叫“一箭封侯”老人?
“一箭封侯”?哈哈,老夫仅知道“泉山老人”
。对了,你找“一箭封侯”有何贵干?
我,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下……
老者心想,老夫的诨名你怎么知道?看来老夫隐藏得不深,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子也知道“一箭封侯”?哈哈哈,老夫没有白活。他想到这儿,然后又盛来了一小碗稀饭。
来,来,来,快起床与老夫痛吃三碗!这红米稀饭外面是吃不到的。老者轻捋胡须,似乎很得意。白如春从他笑嘻嘻的表情中,这位老爷爷非一般人。快七十了,仍然精神矍铄,声若洪钟,绝对不输于年轻人。
白如春从泉山老人脸上,看出了他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说话声音大,句句都是关心暖意。他是不是“一箭封侯”,只要我细心观察便知。
泉山岭附近,三面环山,地理优势,山清水秀,到处都是灌木树林,山脉逶迤,适应飞禽走兽生存。
白如春斜视了老爷爷一眼,他仿佛似曾相识,白如春猛然想起,前几天前的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的就是他,只不过梦境的中老人,是不是红儿要找的“一箭封侯”?
白如春吃过三小碗稀饭后,他伸手便有力气,他跳下床来。就在此时,突然间屋外一声嘶吼声。
小子,你千万别出去,老夫去会会它!它终于找老夫了!老人手握弓箭迅速出了门。
白如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吓得发抖。
这是什么声音?老爷爷出去会不会危险?
白如春赶紧来到门前,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他摸到了红儿一份嘱托。
他想,红儿不是在红衣女国好好待着吗?为什么背着大祭司塞给我一封家书?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也不知行程多么漫长,怎么到了泉山岭?是不是不远处看见了泉山岭的袅袅炊烟?
白如春手搭凉棚,看见这个荒野之地,还真住着几户人家,难道这就是我找到的“一箭封侯”老人?
想到这些,他耳边又隐隐约约响起了红儿以死相托的嘱咐。
勇士,千万记得,当你遇见一个诨名“一箭封侯”的老人,你可以向他打听一下,附近二十里内外有没有姓莫的一户人家?这家姓莫的,世世代代狩猎为生。
白如春听到门外一声声嘶吼之声,老爷爷手持弓箭如一阵疾风消失在门外。白如春端着门槛边愣在原地,屋外那声嘶吼仍在山谷间回荡,震得竹屋簌簌作响。
这是什么声音,好可怕的叫声?白如春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透过竹篾的缝隙向外张望。
淡淡的日光下,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正弓着身子,琥珀色的眼珠发出可怕的幽光。那虎体形硕大,比寻常猛虎足足大上一圈,脊背上的毛发根根竖立,如波浪般起伏。
泉山老人站在十丈开外,不慌不忙地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他的身形在巨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瘦小,但持弓的姿态却如山岳般沉稳。
老伙计,今年你来得正好,老夫终于等到你了!泉山老人朗声笑道,仿佛在与故交寒暄。
巨虎低吼一声,后腿猛地发力,带起一阵腥风扑将过来。泉山老人手中的弓弦轻轻一振。
白如春甚至没能看清箭矢的轨迹,只听得一声破空的轻响,那支羽箭已不偏不倚地没入猛虎额间的“王”字纹路正中。巨虎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连挣扎都未曾有分毫。
这……这就是一箭封侯?对!他就是“一箭封侯”!白如春惊呼,片刻间又看得目瞪口呆。
泉山老人收弓回身,朝着竹屋招手。
小子,过来帮把手。
白如春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走出去。走近了看那支箭矢入肉不过寸许,却精准地刺穿了猛虎的脑髓。
爷爷的箭法真是神乎其技!原来你就是“一箭封侯”!白如春由衷赞叹。
泉山老人捋须微笑,看见白如春惊讶的表情。
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这畜生与老夫相识多年,每年这个时候都来与老夫较量一次,今天他输了,老爷“一箭”……送他归天了。他俯身检查虎尸,忽然轻咦一声。
怪了,这虎爪上怎会带着冥府的气息?
白如春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虎爪尖端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与寻常猛兽截然不同。
冥府?白如春心头一紧,又在猜疑。
莫非这猛虎是……
泉山老人面色凝重地点头。
看来东天之路,比想象中更加不太平。小子,你此去所为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白如春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书信。
如春这儿有一封家书。红儿临终前嘱咐过,务必亲自交到泉山“一箭封侯”手中,从你的箭法,你必定是红儿要找的人。白如春说。
就在白如春出了神殿之后,是红儿带他出了红衣女国。红儿很想念家父,由于她已经是受大祭司的控制,不得擅自离开红衣女国的国土。她偷偷地把一封家书塞给了白如春手中,暗示让白如春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红衣女,本名不叫红儿,是大祭司给她施了法,帮她取的名字。红儿始终逃不出去,正好白如春误入红衣女国。红儿知道白如春是一位坚守信念之人,她暗中托白如春向外传递信息。
而射死猛虎的老人正是红儿的爷爷。由于当年,孙女被人拐走,已经有十年之久,他思念孙女,在一个夜里,被一个炸雷惊吓失去了记忆。他便在山脚下一个土地公公寺庙里生活。
泉山老人为了孙女,他守候在红衣女国外一个山峰脚下庙里,以狩猎为生伺候救出红儿。
今日,白如春拿出了家书,他根据红儿规划的路线,歪打正着地遇见了他。
泉山老人接过书信,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拂过,脸色微变。
这信上附着一道极强的禁制,若非守经人亲启,恐怕会灰飞烟灭。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骨制哨子递给白如春。
你过了泉山岭,便是忘川河。若遇危难,吹响此哨,或可助你脱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狼嚎,此起彼伏,越来越近。
泉山老人侧耳倾听,眉头紧锁。
今夜真是热闹。小子,看来你得提前上路了。
白如春接过骨哨,郑重地行了一礼。
爷爷的救命之恩,白如春永世难忘。
老人摆摆手,转身面向密林深处,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快走吧,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你听爷爷的话不会错。
白如春将骨哨贴身收好,背起行囊,沿着小路继续向东而行。身后传来阵阵狼嚎与箭矢破空之声,但他牢记老人的嘱咐,始终没有回头。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的山路在夜色中蜿蜒,仿佛没有尽头。他不知道的是,泉山老人站在竹屋顶上,目送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
冥府现世,守经人重现……这天下,怕是要变天了。
远处,东天的方向,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白如春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