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手上的血,是哪来的。”
圣上蕴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将两个宫女吓得浑身都在哆嗦,支支吾吾半天才磨出了一句,“是~是公主刚才吐的……”
“圣上!”
宫女的话才刚说出口,之前就一直反对让明汐给嘉禾公主医治的太医院左院判洪炳生,立马就扑腾跪倒在地,“臣早就知晓,小小野医,万万碰不得公主千金之躯!”
“如今公主已经郁结于心肺,口吐鲜血,莫说是微臣,即便是院使大人现在亲自出手,恐怕也回天无力了啊!”
洪炳生一边说话一边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嘉禾公主人已经没了呢。
不过洪炳生这一番闹腾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圣上眸中的怒气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浓烈,明黄色绣着龙纹的衣袖拂过,让整个祈云殿的气氛都越发厚重。
圣上朝穆渊和秦世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就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就已经足够让人遍体生寒,“来人,将宁国公府世子妃明汐,押到朕面前来!”
“朕倒要看看,这明汐究竟有多大的胆子,竟敢自荐为公主医治!”
“圣上,明汐她不是自荐,是臣……”
“穆渊!”穆渊话还没说话,就受了圣上一个冷眼,老国公更是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挡在了他的面前,“你难道真的要整个国公府,都给明汐陪葬吗?!”
穆渊咬紧了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却也只能转身将小宝牢牢护在了怀里。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前面二十七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想法,这么些年,他所走的路,是不是一直都错了。
今日这样的无可奈何,真的是他想要的,所求的吗?
“臣妇明汐,叩见吾皇万岁,皇上万福金安。”
没等穆渊思索出他所求的答案,明汐清清亮亮的声音就已经在身后响起,只是那道声音里,多了几分掩饰不掉的疲惫。
穆渊抬头看了过去,才看到明汐满头满脸的汗水。
比起之前两次的相见,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明亮,汗水将发丝黏在了脸颊上,脸色苍白难看,就连往前走的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扶。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穆渊都能感觉到明汐想要表达的情绪。
她很累,太累了。
将目光从穆渊身上收回来,明汐悄悄吐了一口气,即便手脚都软得很,还是走到了圣上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臣妇刚刚为公主取完针,可治疗还未完全结束,不知圣上此时唤臣妇过来,所为何事。”
她是真的很累了,取针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心血。
那样高度集中注意力,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嘉禾公主的性命的取针过程,只是回想一下明汐都觉得脑瓜生疼。
偏偏这个时候还要把她拉过来问东问西,明汐只觉得满心烦躁。
虽然也耐着性子答了,可语气多少带了点儿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耐烦。
“你还敢问朕所为何事?”
圣上都被气笑了,一甩衣袖,将双手负在身后,在祈云殿的主殿上方走来走去,好半晌才停了下来,“明汐啊明汐,朕登基多年,倒是甚少能见着你这般能沉得住气的女子,你好本事啊。”
“臣妇,不明白。”
浅浅皱起了眉头,她是真的不明白,转头看了一眼穆渊,却只见穆渊对她摇头,顿时越发糊涂了,明汐收回了目光,多说多错干脆闭嘴不言,这些人奇奇怪怪,到底是在与她打什么哑谜?
“你还敢装模作样!”
见圣上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洪炳生又适时跳了出来,指着明汐的鼻子就是一通骂,“明明医术不精,偏要狂妄自大,妄自接手医治公主,如今公主的情况恶劣成这般。”
“若是等院使大人回来依旧回天无力,证明都是你这个小小野医耽误了公主的病情,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
见洪炳生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明汐听得越发糊涂,但也懒得多问,只是在洪炳生停下来时没忍住说了一句,“左院判大人,您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跳来跳去的,不嫌累吗?”
“若是我瞧得没错的话,您老人家这是邪气由阴分出于阳分,应了五乱之一了吧?”
明汐的话,旁人听不懂,同为医者的洪炳生却明白得真真的,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伸出手指着明汐。
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明汐根本都懒得搭理自己,洪炳生到底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敢当着穆渊的面将她怎么样,“小女娃一张嘴倒是利索,我且看着,嘉禾公主如今已然是这般模样,你当如何收场!”
“不是。”
明汐听了半天,始终都没能听明白,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圣上,臣妇还是不明白,臣妇给公主的治疗都还没有全部完成,人就被带到了这里,敢问一句,公主她究竟怎么了?”
“父皇,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明汐刚说完话,就见老嬷嬷扶着还十分虚弱的翎儿,出现在了祈云殿的正殿之中。
顿时也顾不上是不是在圣上面前,连忙起身小跑到了翎儿的面前,“你怎么就起来了,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要静养,静养!”
“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怎么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娘亲!”
从穆渊说起明汐是去给人治病时,小宝的心情就已经放松了下来,只是之前瞧着自家娘亲实在是很累的模样,又被那个奇奇怪怪的老头一直拉着说话,这才忍着待在穆渊身边,一直没有上前。
可这会,见着翎儿也出来了,始终压不住孩子心情跑过来保住了自家娘亲的腿,“娘亲就不要说翎儿了,小宝好一会儿没见着娘亲都快想死娘亲了。”
“翎儿应当也是想她家爹爹了才对!”
见着小宝,翎儿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不那么矜持的笑,“宝哥哥说得对,世子妃便不要再念叨翎儿了。”
“翎儿只是想父皇罢了。”
说着,翎儿已经被老嬷嬷扶着上前,靠在了已经愣住的圣上身上,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父皇,翎儿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