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不是就想着要带小宝回国公府吗?”一直到马车都驾出去了好远一段,宋庭玉才终于开口问道:“怎么现在可以回了,你反而不走了。”
明汐靠在马车的软垫上闭目养神,今日施针取针,真的耗费了她太多心力,现在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想做。
可听到宋庭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明汐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小宝刚上车没多大会儿就已经睡着了,这会儿正打着小呼噜,歪歪扭扭的躺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睡着了脸上都是笑着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小宝的脸颊,明汐轻笑了一声,“你可知道,宁国公和国公夫人两人,宁可舍弃穆渊的性命都要保全国公府。”
“我去了之后,又要舍了我的安危,还是为了保全国公府。”
明汐抿了抿唇,虽然她一直都在为翎儿施针,并未出过房门一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那位老嬷嬷总会将外面发生的一切,统统说给她听。
穆渊如何想为她求情,老国公又是如何拦着,一字一句,她都清楚得很。
垂下的眼帘,盖住了那双带着寒意的眸子,“那样的祖父祖母,不要也罢。”
“刺客来袭我还能有一敌之力,可若是回了那个地方,万一某一日他们需要牺牲小宝,我又该如何抵挡?”
虽然隔着一袭帘子,可明汐的轻声呢喃,依旧畅通无阻的钻到了宋庭玉的耳朵里,那半张面具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冷冽可怖,也掩住了他眼底的心疼。
“可春喜的死……”
“春喜的仇一定要报!”没等宋庭玉将话说完,明汐已经将小宝安顿好,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并排与宋庭玉坐在外面,“但不是现在,不是我无法保护小宝的现在。”
“国公府要回,但我得光明正大的回,得让这整个京都都知道,我明汐,回来了。”
说话间,明汐抬起头看着京都城墙上的牌匾,那是夜色也掩不住的庄严肃穆。
往后几日,明汐日日进宫,出了宫又入将军府,踏出将军府又进国公府,每日都要到月华高升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京郊庄子,随着翎儿和将军夫人一天天的好转,老国公的精神头也眼瞧着越来越足。
国公府世子妃医手圣心的名号,彻底在京都打响!
“诶你们可听说了,秦将军的夫人在床上睡了有小十年了吧,昨日竟然应邀去了张尚书家的府宴,瞧着身子骨好着呢!”
“那算什么,我家夫君前几日急得团团转,说是嘉禾公主患了重疾,怕是要惹得龙颜大怒了,这两日没动静,现在说着,竟然又活蹦乱跳的说是快要痊愈了!”
“还有老国公,之前连御医都请出来了,都……”
京都福湘楼的雅间中。
几名妇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张口闭口都是这几日京中盛传的奇事,只是还没说上几句,一名穿着蝶戏水仙群衫的女子便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原本屋里的那几位夫人,各个都装扮得精致得很,而那女子只随意梳了个垂鬓分肖髻,插了支双鸾点翠步摇,便再无其他。
可一走进来,就仿佛将所有人的光彩都夺了去。
眸中仿若含着一汪秋水,即便没有笑,唇角也总是若有若无的扬起一抹弧度,肤色胜雪,反将一抹粉唇衬得格外红润,明漓含着笑走上前,热络的坐在了空出来的位置上,“几位姐姐这是在聊什么呢?”
“我还在门外呢,就已经听到这屋里的热闹了。”
“哟,阿漓来了,快来快来,外面服侍的人呢?还不赶紧将这桌上的东西撤了,上一壶新的茶水来!”
明漓轻轻笑着,任由着刑部侍郎家的黄夫人拉着她的手,明明眼底还藏着一抹但不可察的厌恶,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反而显得亲昵得很。
自从下嫁黎城,这就是明漓每日都要做的事。
即便面对这些粗鄙的夫人,让她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顺势让身边的丫头将带来的糕点放到了桌面上,“姐姐若是如此,那可就太与我见外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豌豆黄,特意带来给几位姐姐尝尝的。”
看到桌上那两碟摆放得尤为漂亮的豌豆黄,黄夫人立马便笑道:“阿漓呀,你说你真是……”
“黎大人才进通政使司两年,年后就升到了正四品右通政了吧?”
听到这话,明漓脸上的笑容才多了几分真挚,微微颔首应了一句,“圣旨已经下来了,是夫君勤勉,才有今日回报。”
“阿漓可真会说笑,我若没记错,黎大人是承业二十四年的探花郎,当时才只是翰林院编修吧?这才几年呀,几乎一年升一次,旁人倒是拍马也及不上这速度呢,当真是靠着侯府,官运亨通。”
在黄夫人的身边,坐着的是兵部兵部职方清吏司一名方司郎中的夫人,夫家好像姓何,明漓记得这个人。
在兵部方司郎中的位置上坐了近五年的冷板凳,现在还在那儿待着,完全没有要往上挪的迹象。
见明漓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却根本就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何夫人翻了个白眼,手中的帕子却紧紧搅在了一起,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靖远侯府的女儿吗,拽什么拽!”
“何夫人说对了。”
明漓脸上依旧带着笑,满脸的喜气,可那双漂亮的眸子在看向何夫人时,竟然让人觉得后背莫名有些发凉,“我就是仗着自己是靖远侯府的女儿,不想搭理你,那便不用搭理,你以为现在,何郎中还是我家夫君的顶头上司吗?”
“五年都挪不动的屁股,这辈子,恐怕也别想挪动了。”
“你……”何夫人被气得眼眶子都红了,那张还勉强算得上风韵犹存的脸,此时都快涨成了猪肝一样的颜色,“是,我家夫君的官儿说不定这辈子就做到头了,可也比你明漓强!”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侯府能管得了你现在,还能管得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