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与江湖的联系,没有你想的那么远。”宋庭玉不在意的笑笑,即便只是在收拾碗筷,手上的动作依旧优雅得。不教。很,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朝堂中不少大人物在拉拢江湖势力。”
“替他们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
见明汐沉默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开口,宋庭玉也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这些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不接触才不知晓。”
“例如之前你与我说的穆渊被追杀一事,今日你也瞧着了,连我都不是穆渊的对手,哪怕是秦将军,毕竟年纪大了些,如今大概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得过穆渊,若不是有江湖中人出手,朝堂中,有何人能将他逼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依你所说,那日穆渊身边还带着他那个叫墨染的侍卫。”宋庭玉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一边将用过的碗洗净,擦干,叠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放进了柜子里。
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得无比娴熟,仿佛在这几年,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你对墨染这个名字大概不大了解,那是在天狼客栈天狼榜上,排名第十七的人物。”
“那个辰逸,天狼榜排名第十一。”
宋庭玉轻飘飘的几乎话,说得明汐脑子一阵发懵。
对墨染和辰逸的武功,她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只觉得能到官家去做护卫,虽说肯定有些本事,但也有限。
但,他们二人,竟然能上天狼榜……
去年宋庭玉在逗小宝时,就曾经提过那天狼客栈,她当时听得颇有兴趣,缠着宋庭玉带着她去了一次。
在淮苍最南边靠近沙漠的一处孤城中,似乎已经破败得摇摇欲坠的天狼客栈屹立其中。
一开始明汐还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心底有些失望,可在看到有两人因为争抢货物破坏了客栈不许斗殴的规矩,被一个侏儒店员笑呵呵的割了脑袋时,她的那点失望彻底烟消云散。
她哪里还敢失望啊!
紧抓着宋庭玉半点不敢放手的感觉,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天狼客栈的规矩还不止不许斗殴这么一条,进门还得先交钱,也必须得带上店员准备的面具等等。
莫看只是些小事,沾着就是个死!
可即便如此,每日往返与天狼客栈的江湖人还是络绎不绝,在那个地方,只要你出得起价,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消息还是旁的什么物件,甚至是另一个人的人头。
只要付得起代价,天狼客栈,应有尽有!
这世间所有人对于天狼客栈来说仿佛都是一样的,只有一群人特殊,在客栈中高高悬挂的天狼榜上,排名前二十的人。
那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特殊便特殊在,天狼客栈会为那些人留一间房。
只要进入客栈的屋子里,哪怕面对的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利,都能保性命无虞!
曾经的夜寐,便是其中之一。
明汐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刻意看了,夜寐的名字排在第六位。
她当时只看了前十,完全没有想到,穆渊身边的两个护卫而已,竟然都榜上有名。
想了这么多,明汐觉得宋庭玉都将她给绕晕了,“即便是墨染和辰逸都在天狼榜上占有一席之地,那又与秦将军有没有将你认出来有什么关系?”
“还没明白吗?”
宋庭玉轻轻笑了声,抬手将挽起的衣袖慢慢放了下去,身上哪里还有半分作为杀手的煞气,几年的沉淀,反倒教他沉淀出几分温润。
“天狼榜那般明目张胆的为排名前二十的高手提供庇护,旁人或许还没什么,但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明汐几乎是下意识就问出了口,然而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宋庭玉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连脸上的笑都仿佛失去了温度,“我是个杀手,一个杀手出现在京都,出现在当朝世子妃的身边,随着世子妃在京都来去自由。”
“明汐,你这般聪明,觉得一个一心为国的大将军,会如何做?”
“哐当……”
手中的茶盏落在地,明汐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还能出现这样的意外,顿时有些慌乱的摇头道:“不,不会的,秦将军他们还想要孩子,他们需要我,你是我身边的人,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太小看一个将军,为了自己的国家,能够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宋庭玉轻笑着摇了摇头。
比起明汐的反应,他倒是显得淡然许多,“秦家上下即便牺牲的断子绝孙,也要护住这个国的安危,城中百姓的安危,又怎会为了一个孩子,任由我这样的隐患留在京都城中。”
“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
宋庭玉笑着将明汐落在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真的碎片太过锋利,竟然被其中一块划破了手指,一抹嫣红,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刺目。
“我去找他们。”明汐皱紧了眉头,心里升起的不安,惹得她心烦意乱,还说着话,竟然就要往山庄外跑去,“他们只是因为不了解你,我会去与他们解释,我……”
还没等明汐将话说完,宋庭玉已已经伸手将他拉住,“不必了,秦家军没有当面拆穿我,那就已经是给我留了机会。”
“只要我从今日起,不再在你和小宝身边出现,他便不会将我如何。”
“我这个人呢,还是惜命的。”宋庭玉说着说着便笑了,“当初决定留下帮你,也只是因为能够赚到一大笔钱罢了,如今钱我也已经赚了不少,是时候该走了。”
看着宋庭玉最后一次将歪掉的桌子摆正,离开的时候只是摆了摆手,明汐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空的,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就这样走了吗?
甚至来不及与小宝说一声再见?
明汐从来都很清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却从没有想过会这么快,会以这般突兀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