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扬着下巴从里屋穿进了外堂,顿时就围上了一大群的人,不过转瞬,明汐的脸上就又挂上了明媚的笑意。
仿佛刚才转瞬而逝的阴冷,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还请父亲母亲,还有各位宗亲放心,弟妹她已经没事了,只是才刚刚醒来,所以还需要多歇息才是,就不便再出来与大家闲话了。”
“穆尘,去看看她吧,你是做夫君的,这种时候,总要你在身边才好。”
还说着话,明汐便将目光放到了最为焦急的穆尘身上,这样温和良顺的模样,竟然让穆尘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
穆渊轻笑了声,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头,“我早就与你说过,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明汐了。”
“去吧,去看看弟妹,这里交给我。”
穆尘小时候还算活泼,可生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随着年纪越大,说话做事也就越发沉稳。
听了穆渊的话,穆尘的神色越发复杂,走到明汐面前时,也只是抱了抱拳,终究一句话也没说便进了里屋。
“辛苦你了。”穆渊目送穆尘离开,这才笑着走到明汐面前轻声笑道:“今日好在是你在,否则之前弟妹突然晕倒,咱们国公府定是会乱成一锅粥。”
“世子爷打住吧。”
还没等穆渊将话说完,明汐已经笑着将他的话头给截住,脸上尽是冷淡却坦然的笑意,“我可没有世子爷说的那般伟大,以德报怨从来都不是我会做的事。”
“刚才在屋里,常月尔还在说小宝是野种,若不是看她早已经中了毒,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保不住的份上,今日我少说也是要赏她两个耳光的。”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呀,这一点世子爷五年前就应该看明白了不是吗?”明汐扬着唇角从穆渊的身边走过,看着他唇边的笑意逐渐凝固僵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她想要活着,还要让小宝也活着!
常月尔那点把戏在明汐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真正让她胆战心惊的,是常月尔中的毒。
作为国公府的二夫人,常月尔虽然不如世子妃那般受人瞩目,可总也是天潢贵胃。
更别说她还有个正在朝中做着二品大员,手握实权的爹。
就这样的一个人,日日在这国公府中,竟然也会中了那样的奇毒!
要不是之前明汐为了捉弄她,用银针刺激到了常月尔体内的毒素,导致了常月尔的昏迷,恐怕在分娩之前,都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明汐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朝小宝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目光从所未有的坚定,常月尔和她腹中的孩子,原本是已经注定了一尸两命的结局。
然而她刚才已经出手,孩子是保不住了,至少保住了大人的命。
反正事情她已经告诉穆渊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穆家人自己解决吧,国公府的事,她一点都不想沾染上。
穆渊,她也一点都不想沾染。
“既然月尔已经没事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在记族谱之前,小宝也该有个大名才是。”明汐才刚走上前,老国公就已经开口说道:“明汐,你是小宝的生母,昨日我已经与渊儿选了几个字,便由你来给小宝挑一个。”
闻言,明汐也不扭捏,上前拿起了记着那些字的册子。
景、衡、崇、柏、鸣。
倒都是好字,手指一个个的从那几个字上划过,明汐抿着唇默念,半晌都没有出声。
穆渊曾与她说过,到小宝这一代,穆家子孙该从‘子’字辈。
“就这个吧。”将几个字都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明汐的指尖最终还是落在了最初看上的‘崇’字上,“穆子崇。”
“小宝,你喜欢吗?”
见今日小宝一直安安静静的待着,没有乱跑乱跳,更没有一点胡闹,明汐说不上来的心疼。
进了国公府,小宝的安危是得到了多一分的保障,可自身也饿多了一分束缚,再想要想从前那般自由,怕是难了。
明汐蹲了下来,将那个‘崇’字指了指,“穆子崇,小宝喜欢这个名字吗?”
“娘亲喜欢,小宝便喜欢。”
小宝咧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其实对他来说,不管是明小宝还是穆子崇都要没关系,只要爹爹娘亲都在,叫什么名字,一点都不重要。
见小宝笑得真心,不太像在勉强自己的模样,明汐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将手中的册子递回给早就站在一旁的老国公,轻轻点头。
“咚……”
一声沉闷的鼓鸣响起,老国公只身站在宗祠外,净手执笔,端端正正将穆子崇三个大字落在了宗谱之上。
“穆家第七代嫡长孙穆子崇,记册!”
“子崇,还不上前来给列祖列宗磕头。”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小宝脸上倒是看不到多少恐惧,甚至明汐还在他看过来时,察觉到一抹担忧。
眉梢微微上挑,明汐抿着唇示意小宝过去,心底倒是五味杂陈。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的小宝,都已经长成会担心娘亲的小男子汉了呢。
棕红的地毯上,小宝已经换上了国公府备好的鸦青色暗纹番西花圆领袍子,一板一眼的,还真有几分富家小少爷的派头。
比起当初的小胖还要气派几分。
王氏布行有钱,那小胖瞧着就要知道是富人家,可今日的小宝,瞧着不仅富,还贵气逼人。
若是无人提醒,谁敢说这不是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孩子?
“跟我来。”
明汐正看小宝磕头看得热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穆渊一把抓住手腕,拖到了国公府后院中。
这个时候,国公府中几乎所有的主子下人,都聚集在宗祠附近,原本还算热闹的后院,此时空荡荡的一片,静谧得有些诡异。
皱着眉一把甩开了一言不发,就知道一个劲往前走的穆渊,明汐刚才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抬起眼帘,细细的摩挲着自己被拽得发疼的手腕,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穆渊身上,“世子爷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