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明汐还觉得有些尴尬，可穆渊这两个问题问出来，她还真就不觉得尴尬了，歪着头笑了笑，“世子爷觉得我该怕她？”
“那世子爷觉得，我该怕你吗？”
穆渊被堵了个无言，讪讪的往后靠了靠，“那怎么会一样，你不怕我，是这几年我对小宝多有亏欠，当年你即便做了些错事，这么些年便是惩罚也该够了，你有理，自然理直气壮。”
“可明漓不一样，若当初你仅仅是上了我国公府的花轿，没将她送上黎城的花轿，以明漓的身份，便是皇子，也是嫁得的。”
“仔细论起来，你欠她的。”
“若我说当初是她自己选择要嫁的，你可相信。”明汐抬起眼帘轻笑，盯着发愣的穆渊看了好一会儿，见着他眼底的疑惑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一袭粉白长袍被浅紫宽边腰封束着，袖口和裙摆处的莲花摇曳，一看便知那绣工出自名家之手，虽未施粉黛，眉宇间多了几分掩不掉的疲惫，可也不难瞧出长年累月养出的好气色，只一眼，便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夺了去。
明漓安静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一向不被她放在眼里的长姐娉婷袅娜的走到她面前，岁月仿佛对美人格外优待。
被扔到京郊庄子里整整五年，还生了个孩子，这般磋磨竟然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余的痕迹，反倒消减了她眼中的跋扈，添了几分柔和。
从前的明汐，也有这般夺目吗？
在明汐站定之前，明漓都不大想得起来她从前的样子，印象里只觉得这个姐姐蠢笨得很，除了生了一张好面孔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是了，她这长姐，可是生了一张男人最爱的好面孔。
“多年未见，倒是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碰着了。”见明漓的眼神自她下了马车后，就没再从她身上移开过，明汐也不在意，大大方方的任由她看，“怎么，我那妹夫没陪着妹妹一起来吗？”
明汐左右瞧了瞧，的确没有看到黎城的身影。
恰好这时，不知道穆渊抽了什么风，明明自己说了不想见，这时候反而自己跑下了马车，倒显得明汐刚才那句话是故意问出来显摆一般。
“黎城事忙，也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处碰到姐姐和……姐夫。”明漓脸上挂着笑，看向穆渊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往日听说姐姐被世子爷赶到了京郊去，还勒令不许回京，我还担心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了二位的感情，想着寻个机会帮姐姐一把呢，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妹妹的确是想得多。”明汐轻笑了一声，唇角扬起的弧度轻微得恰到好处，眼底看不到一丝歉疚或胆怯，“毕竟是自己选的姻缘，既然已经成了亲，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要紧，不过既然今日碰到了，妹妹得空，也带着妹夫到国公府来坐。”
“多年不来往，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我们姐妹之间起了什么嫌隙呢。”
“我与世子爷正商议着要去旁的地方逛逛，这汉阳河人多事多的，我们就不耽搁妹妹游玩了。”
见穆渊走到身边，还没开口说上半句话，明汐就已经挽上了他的手臂。
轻柔的触感猝不及防的让穆渊麻了半条手臂，抿着唇看着身边明媚得像小太阳一样的明汐，哪里还记得自己过来是要说些什么。
被明汐半拉半拽的拖回了马车前，穆渊刚缓过点神，就见她又再次回了头，“对了，好歹我也是做姐姐的，还是要告诫妹妹一句。”
“这马蹄子下面还是挺危险的，我这位驾车的朋友，也很危险，妹妹既不会武，往后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要少做，不是每一次，伤你的人都能恰到好处的停下。”
“就如姐姐当初那般吗？”一直任由明汐咄咄逼人说话的明漓，终于在听到这句带着警告的话后开了口，眼底神色带着浓厚的不解与不甘，“从不会因为我是你的妹妹，而停下。”
明汐脚步微顿。
就在宋庭玉和穆渊都以为她会反击回去时，明汐却径直进了车厢，“咱们走吧，宋大哥，若是再有人拦路，不用再问我，不管是谁，碾过去就是。”
“好。”
明汐要做的事，宋庭玉从来不问缘由，手中的鞭子一甩，马车险险从明漓的身边跑开。
回到车厢时，穆渊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看着明汐不太好看的脸色，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嘴张了又闭上，最后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见小宝还睡得安稳，明汐看着穆渊笑道：“你是想问，为何当初明明是我的错，我在明漓面前非但没有半点歉疚之意，反而还那般咄咄逼人，是吗？”
穆渊没有回答。
但他紧盯着的眼神，已经给了明汐答案。
垂下眼帘，明汐坐直了身子，“我还是那句话，当初换嫁我是用了些手段，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只是当初，你又何曾听过我半分解释。”
“现在我就在这里。”手指无意识的捻着衣角，穆渊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你解释，我听。”
“世子爷当我明汐是什么？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明汐歪着头问了一句，仿佛从始至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当初我想解释时您不听，那么不好意思，这会儿，我不想说了。”
“你……”
“明汐，到了。”
没再给穆渊开口说话的机会，外面宋庭玉的声音一传进来，明汐没有半分犹豫，抱着小宝就下了马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愿留下。
穆渊的怒意已经冲到了眼底，整个眼眶都显得有些泛红。
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明漓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对，虽然比不上从前的明汐跋扈，可明漓也绝不是个好惹的，若真是无意被明汐算计，明漓绝不会是这般忍气吞声的姿态才是。
可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