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华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茶。
“你想聊些什么？”
陆宴庭也没瞒着她，直接将太后的意思说出来。
他其实真不是自矜，只是从没往上面想过。
在此之前，他脑海中预想的最狠的报复，也只是悄悄干掉盛宣帝和安乐王，皇位还是由太子或是其他皇子继承。
闻言，顾月华瞪大了眼睛，“你有机会做皇帝？”
陆宴庭点点头，太子不能生，况且还有祖母的筹划，他的机会很大很大。
顾月华上下打量他一眼，故意恭维道：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旁人没有的贵气，原来是未来的天子气概！”
陆宴庭：……
“好好说话！”
“你这不是难为人吗？谁面对未来天子还能一颗平常心。我现在不多恭维两句，以后恭维的人多了，你哪还能记得我？”
陆宴庭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这姑娘的想法。
有些事情，她好像说忘记，就真的能忘记。
这种本事真让人羡慕不已。
他故意凑近，压低嗓音道：
“这辈子就算我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想和她玩这招，这人还是太嫩了点。顾月华不躲不避，直直看过去，
“我如果现在开始讨好你，以后荣华富贵，还有我的份吗？”
两人视线相接，还是陆宴庭率先败下阵来。
他移开视线，嗫嚅道：“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恭候。”
“陆宴庭，去做皇帝吧。即便不能做到真正的爱民如子，只要遵守律法就够了。”
以她的生平经历来说，只要陆宴庭别像盛宣帝似的，为一己之私，罔顾国法家规，就是个好皇帝。
三日后，太子昭告天下，盛宣帝被安乐王所害，不治身亡，即日起朝野上下守孝二十七天，不准宴饮，不准办喜事等。
定王府也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挂上白布，陆宴庭更惨，这么冷的天还要去宫里嚎丧。
太子虽然痛恨盛宣帝，但他的丧礼却办的异常隆重。
顾月华认为他是心虚。
今年的除夕注定会冷冷清清。
其他地方还好些，官府睁只眼闭只眼，大家还能在年夜饭见到荤腥。
可京城这边，天子脚下，大家就没那么大的胆子了。
陆宴庭一身素衣，愧疚道：“委屈你了。”
顾月华瞥了他一眼，不知自己哪里委屈了。
她现在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简直不要太清闲。
陆宴庭见她神色，便知她的想法，试探道：
“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留在这里。过完年，我派人把养父养母他们都接来王府居住，包括你外祖家也都一块过来。咱们就还像以前在青州那样，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围着长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如何？”
这样，他俩也能永远在一起。
假以时日，她一定会重新接纳他的。
将来带她一起进宫，他也不会觉得孤寂。
顾月华盯了他好一会，才缓缓道来，
“陆宴庭，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自己所嫁非人也就算了，那个畜生还逼我接客。
接客，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暗娼。
在梦中，我因为有仇未报，不甘心就此死去，整整做了五年的暗娼，陪过的男人自己也记不清。
之前我说和沈知文有约定，的确是骗你的，但是我此生真没打算嫁人生子。
不论是你，还是沈知文，你们都很好，只是我不好！”
顾月华的一番话，让对面的陆宴庭脸色惨白。
“我，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不用，不用如此自污。我，我，你，你很好，很好。”
顾月华摇头，嘴角带笑，
“我不是自污，那虽然是梦，但我清楚记得，第一次被逼着接客时的绝望。
我甚至还记得，当时那个男人脸上的胎记，就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结束后恶心得我吐了许久许久，胆汁都吐了出来，惹了那人不快，对着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当时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命硬，活了下来。
第二次虽然还恶心，但我已经能忍住不吐……”
陆宴庭慌乱打断她，
“你别说了，过，过完元宵，我，我就安排人送你回青州，你，你别说了。”
顾月华收敛笑容，双手一擦，不好意思道：
“也是奇怪，这些事早就伤害不了我了，怎么还是忍不住湿了脸颊。”
说着，顾月华也不用手帕，直接用袖子狠狠去擦。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像决了堤一样，越擦越多，袖口都染湿了。
陆宴庭起身来到她身边，从身后将她轻轻拉起，抱在怀里，满眼心疼道：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折磨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只是梦而已。”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因为这事哭过，哪怕在上一世的芸姑面前，她也很坚强。
此刻提起，也只是为了彻底打消陆宴庭的想法，算计居多。
但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后，她突然想痛快的哭一场，为上辈子的自己。
陆宴庭感受到怀中人，先是小声啜泣，慢慢的变成嚎啕大哭。
他始终轻抚她的后背，给与她最大的安抚。
顾月华是被子时的接年炮声给惊醒的，睁开眼时，陆宴庭还在捂着她耳朵。
两人视线对上，陆宴庭赶紧松手。
“我，我是怕吵着你。”
顾月华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
“我是哭着哭着睡着的？”
“嗯，我还担心你是哭昏过去的，还叫来了府医，他说你就是睡着了而已，我便将你放在这榻上了。”
顾月华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
“耽误你吃年夜饭了，那我先回去。”
陆宴庭点点头，“我安排丫鬟们送你。”
他没再敢提自己送她。
刚才坐在塌前他想了许多，觉得还是因为那一夜，使其忧思过甚，才会做那样恶心的梦。
或许，真正令她恶心的是自己！
除夕过后，顾月华就很少再见到陆宴庭，听丫鬟们说他最近早出晚归，很少在家。
也是，即便有太后帮衬，龙椅也不会从天而降。
他若真想坐那个位置，免不了要多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