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到宁和南站了,今晚你爸朋友邀请我们全家一起聚聚,一定要来哦!”
秦母的这条附带定位的消息,让秦辞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自小,她便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然而秦父秦母却始终热衷于带她参与各种聚会,不管是八岁还是二十八岁,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秦辞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个“知道啦”的表情符号,随即拎起背包,准备赶往课堂。这是她回到宁和后上的第一堂课,是她即将踏上的人生新舞台。
两节课如白驹过隙,随着下课铃声悠扬响起,秦辞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舒缓。对于自己的首堂课,她很满意。
晚上,在秦母第三个电话的催促下,秦辞终于赶到了。她本不是个爱迟到的人,但院方的临时会议打乱了一切。正当她准备推开包厢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秦辞,你可算来了,我和你妈妈怕你找不到正准备去楼下等你呢!”沈母看见秦辞,脸上立刻洋溢出欣喜的笑容。
“快进来坐,马上开饭了。”沈母一边催促着正在打牌的男士们,一边引着秦辞入座。
“秦辞,真是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要是现在在路上看见你我都不敢认了。”沈父向秦父称赞道。
秦辞听不清身旁的声音,踏入包厢的瞬间,她的思绪仿佛凝固了。看到沈母的那一刻,她知道沈川临肯定也在,但她不敢寻觅他的身影,只能木然地坐着。
“秦辞你先坐,川临去外面接电话了。你们有好多年没见了吧?他现在也在宁和工作。”秦母坐在秦辞身边,热情地向她介绍。
“真是太好了,你们俩现在都在宁和,以后可以多互相照应。等会儿让川临坐你旁边,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秦母热情地说。
听到这话,秦辞如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还没等她拒绝,目光就与刚进门的沈川临相遇了。
只是微微一怔,她就赶紧移开视线。
“怎么了秦辞,要拿什么吗?”沈母见秦辞突然起身,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门口的沈川临。“还站着干嘛?快来秦辞旁边坐,你们俩都好久没见了,正好秦辞也回宁和了,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秦辞不敢观察沈川临的表情,但他没有拒绝,秦辞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再次坐下。
餐桌上,沈父发表开场词。秦辞心不在焉,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沈川临,他看起来很忙碌,一直在回复消息。
六年,时隔六年,她没有想过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秦父和沈父在大学时期是舍友,在学生时代,两人关系就很好。毕业之后,尽管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工作,但都在同一个省份,因此见面并不困难,每年至少有一次聚会的机会。
从小,秦辞和沈川临就被两家的大人们带着一起出去旅行。这样一直持续到初中,直到学业的压力逐渐增大,才不得不暂停。在那六年里,尽管秦父和沈父仍然经常见面,但秦辞和沈川临却未曾再碰面。
高考后,秦辞和沈川临都考入了省会城市的宁和大学。在开学前夕,两家人再次聚首。在此之前,对于秦辞来说,沈川临只是每年暑假的限定玩伴。由于年幼,他们甚至未曾交换过联系方式,因此六年间他们从未有过任何联系。
沈川临在法学院,秦辞在经济学院。虽然同在一所学校,但并不在同一个校区。但是进入大学后,沈川临经常来找她。
大三的时候,秦辞接受了沈川临的告白。但她一向是个悲观主义者,她担心如果不能和沈川临走到最后,会让两家人见面变得尴尬,她不希望父亲会因此和朋友产生隔阂。所以秦辞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情,她也不让沈川临告诉沈父沈母。
临近毕业的时候,秦辞向沈川临提了分手,后来她去了新加坡继续读书,一晃便是六年。在这期间,她从未见过沈川临。
此时此刻,秦辞忍不住又偷偷看了沈川临一眼。对于当年隐瞒父母的选择,她不禁有些迷茫。曾经她担心的是两家人的尴尬,现在是两个人的不自在,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更好。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沈川临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沈父和秦父坐在一起聊着两个孩子上学时的趣事,笑声不断。沈父忽然转过身来,看向秦辞,眼中带着笑意:“秦辞呀,回到宁和后感觉怎么样呀?”
秦辞想了想,眼中有些迷茫,“挺好的。”
“行呢!”沈父爽朗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川临,你们都有联系方式的呀,不用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秦辞的脑海猛然一震。她尴尬的神情渐渐浮现,余光中看见沈川临微微挑了一下眉。
“没有联系方式吗?”沈母注意到秦辞不自然的表情,疑惑地问,“我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我总看见川临和你聊天呢。”
秦辞心中一紧,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以前确实是有的。”她解释道,“但我后来换了手机号,顺便注册了个新微信账号,就丢失了联系方式。”
“是吗?”
沈川临的声音响起,那是秦辞今晚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那久违又熟悉的音调重重压在她的头顶,瞬间击碎了她刚刚拙劣的谎言。
“你怎么这么多事。”沈母一巴掌拍在沈川临的肩膀上,拿过他的手机,打开了二维码递到秦辞面前,“那现在刚好扫一下嘛,你不要怕麻烦哦,他平时呀也没什么事情。”
一旁的沈川临心中叫冤,他也很忙的好吗!
秦辞打开扫一扫界面,看着二维码中模糊的头像渐渐清晰起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沈川临的头像还是之前秦辞最喜欢的ip小熊,是当年他和沈川临在一起时逼着沈川临换的,一开始沈川临还嫌弃幼稚。
“看不出来你挺长情啊。”扫上之后,秦辞把手机放在了沈川临的面前,淡淡的说到。
沈川临看着新的朋友那列消息栏中陌生的头像,嘲讽似的笑了笑,“你很薄情。”
沈母自然是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意思,她也没有留心听他们说了什么,看着儿子加上了联系方式之后,她就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吃完饭后,沈父和秦父照常在门口聊着天,每回都是这样,在告别前一定要再说上几句。
秦辞双手插兜,站在秦父的身旁,对面站着的就是沈川临。
秦辞悄悄观察着他,今天他穿着一件黑衬衫,身姿一如既往的倾长而挺拔。他正在侧身打工作电话,紧锁的眉头下面是纤长浓密的睫毛,然后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语毕,沈川临放下手机,转过身来,秦辞对上了他的眼眸。
仅一秒,秦辞就侧过脸去看向别的方向。她也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反正就是不敢对上沈川临的眼神,让她感到无措,感到心虚。
这时沈母又过来握着秦辞的手,“小辞呀,你一个人在宁和也不容易,刚好川临也在,你们互相能有个照应。川临现在做他那个律所,你要有什么需要的法律咨询也去找他。”
“妈,我主要都是处理离婚案件的,她能有什么......”
沈川临还没说完,沈母一个眼神就杀了过去,他就闭嘴了。
“谢谢阿姨,我会的。”沈母待她一向很好,这点秦辞很是感激。
“好了我们都抓紧回去吧,天黑路上不好开车,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大家道了别后,秦辞开车送秦父秦母回酒店。
在车上,秦母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问秦辞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呀今天第一次回宁和上课,在熟悉的校园中还紧不紧张呀?现在上台应该不会还和小时候一样腿还在颤抖了吧”秦母打趣道。
“哎呀妈,你怎么老提小时候的事情呀,我也不完全是第一次嘛,也当过那么久助教好不好。”记忆中自己每次有上台的活动,秦母都要这么打趣她。
确实小的时候,秦辞一上台就紧张的很明显,腿在下面颤抖着,声音在上面颤抖着,每次都流了一身冷汗。
不过经过这么些年反复的锻炼,还有助教的经验,现在的她应对这些还是游刃有余的。
“这不是故地重游嘛,我担心你紧张。”秦母哈哈一笑。
晚上吃饭的地方离秦父秦母住的酒店不远,没过一会车就开到了酒店门口。
“爸妈你们先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明天早晨我有早课,下了课中午来找你们一起吃饭。”秦辞下车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递给秦父秦母。
“好的好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秦母拍了拍秦辞的肩膀。秦辞和秦父秦母分别拥抱之后,就上车了。
目送着秦父秦母走进酒店的大门,秦辞这才安心离开。
秦辞现在租住的房子是在学校附近的一所老小区,虽然环境设施都很陈旧了,但秦辞当时主打着能缩短通勤时间,也就住下了。
走到单元门口,发现路灯坏了,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秦辞不禁打了个冷颤,这里可真像电影里的犯罪现场。想到这,她飞奔着上楼开门再迅速关上。
下一个动作就是站在大门口远远的往自己卧室的床底望去,确认了没人之后,秦辞紧绷的心这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安心的把门锁上了。
这些奇奇怪怪的行为都是因为小学时看的一部电影给她带来的冲击。那部电影里的一个人为了杀掉另一个人在他的床底躲了七天,直到监控七天自动清除他才动手。从那之后的这么将近二十年,秦辞每天晚上都要看一看床底,确认完毕后她才安心。
真是快要神经衰弱了。秦辞在心底哀叫到。她本身就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开启独居生活的每一天她都有些不安。
所以当时租房时,她只选择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以便她观清家中的情况。就是这么多年被电影里一些七七八八的情节影响,秦辞没有在家里放置一个柜子,她的衣服也都全部挂在衣架上,就是担心柜子里藏着人。对于这点秦父秦母还总是打趣她,笑她太过敏感。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合租,秦辞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最好的朋友虽然刚好也在宁和,但是已经结婚了,自然也不能去打扰人家。
洗漱完毕后,秦辞躺在床上,开始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往昔的片段一幕幕又浮现在秦辞的眼前,她种说不出的心堵,拿出手机准备给叶泽怡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