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姐是自首的,而且她不是什么恶劣的重刑犯,所以阿sir没拒绝我。
“可以。”
我被带到了谷姐的审讯室里跟她见面。
“谷姐,你……”
我坐在她对面,一时哽咽难言。
谷姐笑了笑,“昨天下午我回家,他躺在床上说饿了,我给他煮了一锅白米饭。他说要吃红烧肉,吃黄焖鸡,我没时间去弄,他就大发雷霆,拿起碗往我脸上砸,他骂我不知好歹,把钱都拿去给赔钱货花,说我一日不挨打就要犯贱,骂得难听极了。”
“我不可能到现在还白白挨他骂的。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生活,会为这么一个躺在床上动不了的人而重新回归黑暗吗?”
“他能使用便盆便桶,但他不用,他故意把房子弄得非常脏,满地污秽,就是为了奴役我给他打扫。我当时就把沾着粪便的扫把怼他脸敲了几下,我也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脆弱,干呕了几下就没声音了。”
“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后来等我收拾完屋子再去看,就凉了。刚才听说法医初步鉴定的结果,说死亡原因是呕吐物进入气管窒息。”
谷姐抬起头来看着我,“你知道吗,当我发现他死了,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解脱。我这辈子,只有他死了,我才能真正解脱。”
“你可能没有办法理解,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被他颐指气使,哪怕他躺在床上动不了,只要他一发脾气,我就会下意识的害怕,会浑身颤抖。他死了,再也不会打人骂人,我才觉得心安。”
“对不起,小贺,昨晚我没跟你说实话。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我想起昨晚她跟顾准好像在一旁说了些什么,我问道:“那顾准知道吗,你有没有跟他明说?”
谷姐点头。
“他应该早就知道我家里的问题,但是他是个好雇主,他知道我过得不容易,从来不为难我。”
她叹一口气,“小贺,少爷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人,你要好好把握。”
好人。
我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谷姐自己的经历,使她觉得只要能遇见一个好人,就能过好这一生了。
可顾准不一样,他需要面对的,还有来自家庭,来自很多方面的阻力和压力,我没有信心。
但我不想为这件事跟她争执或继续讨论。
我想顾准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昨晚,他留我睡在三楼,没戳穿谷姐的安排。
大概也是知道她今天的决定,所以不想让她多操心。
我隔着长桌握住她的手,改换话题。
“你这种情况应该不能算杀人,只是过失致死而已。如果请求家属谅解,是不是可以不判刑?”
谷姐笑了笑,摇头。
“谅解是不可能谅解的,他家可不是他一个人这样。他父母健在,还有兄弟,都是一丘之貉,都指望着从我手上弄点钱,把我的骨头渣子都榨干呢。”
她眨了眨眼睛,笑得风轻云淡。
“想取得谅解,除非我答应后半生辛辛苦苦为他们当牛做马,且让我的女儿也继续为他们当牛做马辛苦一生。那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不需要任何谅解,直接判刑吧,判完我就跟他们贾家,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