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骥不说话了,只是低头频繁地看手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的人都一脸肃穆地像是在等待时间的宣判。
常微见他不说话,自己反倒冷静下来。
她眼含讽刺,似乎并不能相信封子骥真的会报警。
“在我面前,你这辈子都清高不起来,这副装给外人看的样子,内里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最后只剩下半分钟的时间,封子骥索性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手表。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底下依然没什么动静。
常微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汽车声!
七八辆绿皮的吉普车组成的车队,飞驰而来,车轮滚滚,后面扬起一片沙尘。
保安们明显有些慌了神,但看着主子没动,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车队在美术馆楼下停住。
我艰难地侧过头去,看着另一侧,高空之下的地面上,一队绿皮吉普整整齐齐地停车了一排。
随后,车门打开,车上跳下许多身穿迷彩防暴服、戴着头盔的人。
我看到这些人分成了两队,一队直接冲进了美术馆,另一队就在美术馆的楼下,忙忙碌碌的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
后来我看清楚了,好像是在拉缓冲垫,在楼下铺开。
他们手上有枪。
为首的在楼下拿着喇叭大喊道:“你们被包围了!想活命就赶紧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和挣扎!”
常微走过来,亲手把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看不见匕首,但我分明能感觉到刀刃锋利无比,只是轻轻挨着我的脖子,就能感觉到皮肤丝丝的痛感,有细小的血珠顺着脖子缓缓流下。
就像是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开始崩塌。
“封子骥,你真的敢!你们真的敢!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毁掉的可远远不止你自己,还有孟渝贞,两个家庭,都得毁灭!”
还有一众黑衣保安挡在前面,他只有一个人,封子骥无法上前,也不敢贸然刺激她。
他远远地往楼下看了一眼。
“过去我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有的是为了我自己,有的是我以为这样做对别人好。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我反思了很多年,我这一生的所做所为,到底能不能对得起自己,或者说对得起自己在意的人。
我开始明白,我问心有愧,有很多很多的愧疚,愧对很多很多的人。
人的一生,追逐的往往都是名,是利,是一些身外之物。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把自己的本心踩在脚下。
其实,晚节不保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贺槿很努力,也很勇敢,她是我的女儿。虽然过去我对她疏于照顾,没有承担我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我为她感到骄傲。
孟渝贞是我爱过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为她做的任何事,我相信,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在迷蒙的泪眼中,我却忽然看到远处又有几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
车在吉普车队旁边停下来。
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一头花白的头发。
居然是顾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