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会在得知噩耗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已。
也不会在每一次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历历在目、心如刀割。
也许,我只是不敢知道,不懂到底应该怎么去面对。
他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依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儿子还只有一岁多,他需要一个和谐安稳的家庭,让他慢慢长大。
而我,无法把自己的情和爱放到首位去考虑。
我只能做出合适的决定,至于是不是我最想要的,我无力分辨。
“哲哥的告别仪式在哪里举行,具体时间是几点?”
邵薇亦抿了下嘴唇,“你不必知道,也不用去。这是哲哥的意思,他说他已经跟你告别过了,他和你之间的记忆,停留在那天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死亡是件残酷的事,残留在这世上的,不过就是一具丑陋的臭皮囊而已。你看不看,告别不告别,都没什么区别。真正的怀念,是你永远记得他来过你的世界。”
他一个人默默地准备好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
我只觉得心口一滞,有种苦涩和酸楚缓缓地蔓延开来。
邵薇亦看看我,把杯子里最后一口苦咖啡喝完。
“等事情结束以后,我再把墓地指给你看。以后如果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他。他活在这世上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走了身后更凄凉。”
我问:“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你知道吗,有没有痛苦?”
“他是自己选择走的,走得还算体面。油尽灯枯,部分器官已经到强弩之末。
其实还能再抢救一下,但是要做气管切开,要长时间上呼吸机,身上可能还要挂着各种排泄物的袋子,苟延残喘,他不愿意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更何况,这样其实也撑不了太久。
他是自己把后事都安排妥当以后,趁夜里护士不注意的时候拔了氧气管,窒息而死,应该很快。”
她站起来,拿起公文包,“告别仪式的时候,用我替你多送一束花吗?”
“好,谢谢你。”
邵薇亦没有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我坐在原地,只觉得恍惚。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忽然就……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着,坐在原地舍不得离开,就好像我一直在这儿坐着,他就会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说一声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封子骥的号码。
打的还是视频电话。
我手忙脚乱地扯了一大把纸巾,擦了把脸,赶紧喝一大口温水润了一下喉咙,才接起电话。
那边的镜头似乎明显地晃了一下,才看到封子骥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贺槿,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我记得你和盛家那个老二关系不错,我这里有一些他的东西,是他以前放在我这里的,现在他人不在了,我就拿给你保管吧。”
我疑惑地问:“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我刚见过邵薇亦,他既然把财产托付给她这个律师,那么有别的东西,应该也会让她一起转交吧。
封子骥说道:“是一些以前的旧物,还有他读书时期的手稿,估计他自己也忘了这些东西。以前我们两家有些来往,我想收他当关门弟子,那孩子对当艺术家兴趣不大,还给拒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