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脑中不断盘桓着他冷漠言语,妖异面容。
他在醉仙楼中冷面独坐,冒充她名讳,专拣桃花谢春红。
他不愿太子轩与李泰同食她的招牌菜,竟与二人打起来。
他与乔岁岁登逍遥宇赏景,遭九千岁火烧,湿淋淋的爬上岸,怀中竟然藏着一副她的画像。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
可惜,他死了。
她才刚刚明白对他的情谊,等着他伤愈醒转,他竟然就死了。
难道,真的死了?
马儿撒开四蹄,在西凉国土上奔行。
墨衣女子衣不解带,策马如流星。
她的脸,比任何时候都冷。
南楚,碧水城。
整个碧水城一片愁云惨淡。
街巷充塞雪白绢纱,南楚煜王殁,举国同殇,黎明百姓俱是披麻戴孝。
连日阴霾,细雨纷纷,润湿大街小巷。
五月天气,原本已该暖和,此地却透着一丝寒气。
煜王府,雪白宫灯,雪白绢花,雪白侍卫以及仆从。
乾坤暗卫逾千人,尽数身着雪白丧服,护卫在煜王府外。
刀兵森森,人人面色阴冷。
煜王于四月二十九日夜,殁。
尸体尚停在王府正厅中。
太后满头青丝,一夜白发,哭号着晕倒在煜王床榻前。
皇帝南宫瑾无奈之下,吩咐皇后连夜送太后返回皇宫,并着御医近身看护。
五月初二,子时正,王府中一片灰暗之色。
天地间,雨声淅沥,似乎在泣诉煜王的辞世。
正厅中,一只硕大的楠木棺停靠。
棺盖尚未阖闭,南宫煜身着五爪金龙的墨袍,安静的躺在棺木中。
他面容妖异,凤目紧闭,似乎犹在熟睡。
然,呼吸全无,面如纸白。
棺木硕大,其内填充着金玉之物,将南宫煜映照的愈发冰冷。
大厅两旁,燃着七七四十九盏白烛。
耀眼的火光,照出一丝明亮,将外头的阴霾阴雨隔绝。
乾坤二人身着孝服,死守在大厅门口,除却添香烛纸钱的侍从,再不肯放旁人进入。
满朝文武,于昨日辰时齐齐前来吊唁,却没能进入大厅一步。
似乎,他们不进门,南宫煜就不会被抬往皇陵安葬。
已是子时,守灵的仆从有些发困,却不敢打瞌睡。
南宫瑾就和衣睡在偏厅,未曾回宫去。
王弟身死,他仅仅二日,便苍老了十岁。
春雷一袭雪白丧服跪在棺木前,恭恭敬敬的烧着纸钱。
她双眼通红,一只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
左肩碎裂,伤好后等同废了一只手臂,如今干什么事,她都只能用右手。
“主人……”
春雷轻声呢喃,将手中纸钱小心翼翼的投入火中。
主人乃为煜王,烧香烛纸钱的活计,轮不到她。
她只能趁着夜色,偷偷尽点心意。
乾坤二人立在门外,盯着她背影,好似生怕她作出什么出格之事。
“呵……”她感受到二人目光,不屑一笑。
她身为主人的贴身女卫,主人已死,她便是作出再大的事,也没人管她了。
乾坤二人,有甚资格?
“主人……您怎么就死了呢?”
“春雷还以为,您能活到一百岁呢。”
春雷幽幽开口,手中的纸钱不断投入火盆中,眼中有一丝颓然,一丝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