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退下,炎冰上前,“陛下,九千岁在这西凉,可是根深蒂固的人物。您……”
她抬起头,瞧着空荡荡的殿门口,“或许,在别国,他也是个根深蒂固的人物。”
是夜,万籁俱寂。
雨声淅沥,一个宜人安睡的夜。
女皇拒婚的消息,炸开在碧水城大街小巷。
后唐使者王允大将军,连夜乘坐后唐车驾返回后唐,许多百姓前往南城门围观送行。
被天下第一大国求娶,进而将其拒绝,不仅是西凉女皇,便是城中百姓在叹息之后,亦从心底升起无上的豪迈来。
就这气魄,天底下除了西凉女皇,旁的女子再无。
与有荣焉,子民乐道,城中酒肆茶坊青楼赌馆,今夜尽在议论此事。
向晚客栈,雅室。
南宫煜端坐书案前,往日敞开的轩窗紧闭,生怕漏进一丝雨水气。
案上,一盏灯烛,亮的耀眼。
一旁码着整齐的草药,分门别类竟有100余种。
然,每一种都属精心挑选。
草药旁,一只精细铜盆,盆中水波荡漾,一片殷红。
铜盆旁,一只细钵,装满药物。
案边,一柄尖刀,锐利而雪亮。
南宫煜上身赤裸,左手按住心口,右手执着一枚细长银针,径直压入了左侧心口。
心口处,一条狭长剑伤,颜色乌黑,形状扭曲,银针下去,有黏黄的液体顺势流出。
他剑眉紧蹙,菱唇紧抿,额头滚落大颗冷汗。
右手飞快捏起案上另一枚银针,再次压入心口。
一连压下十二枚银针,冷汗如雨,他妖异的脸绷得铁青。
一炷香过,一根根银针取出,他径直拿起案上尖刀,剜向心口伤痕。
腐肉祛除,钵中草药敷上,他左手压住心口,冷淡出声,“进来。”
紧张守在外头的乾坤二人匆忙推门而入,一人慌忙为他缠裹纱布,一人慌忙收拣书案。
一切停当,他系好青衫腰带,接过坤递来的热巾擦脸,“有新消息吗?”
乾忙抱拳,“主人,夫人拒了李泰,王允已经连夜离去。”
他猛地回头,盯着乾恭敬的脸,沉静不语。
乾一愣,原本松懈的心又提起来,小心答,“浴血城都传开了,女皇不愿下嫁后唐。”
坤忙附和,“乾所言无虚。只因今夜大雨,属下担心主人身体,故而未能及时禀报。”
二个下属垂首恭敬,不知南宫煜为何忽然不悦。
他们对面,南宫煜却忽的勾了嘴角。
他呼出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窗后,细细听着外头风雨,低声道:“很好。”
风雨交织,暗夜如晦。
御书房灯烛换了二回,卿灼灼披着薄衫坐在龙案前,犹在批改奏折。
西凉各城禀报来的消息,她的政令贯彻的不错。
然而,监察司也报上来许多折子,举报地方官员徇私舞弊,中饱私囊。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贪腐除之不尽。
大贪、小贪、贪国、贪民……一一不胜枚举。
只要官员治得一方水土子民,贪墨的不是国库不是贫民私产,她以为睁只眼闭只眼,将这官员仍算为好官。
若有人专贪国库银子,专欺压贫民百姓,则治下再好也要将这人拉下马来。
此所谓,有原则的贪墨,她默许,无王法的敛财,即重处。
夜色渐深,雨意却无消减。
炎冰又换了一回茶水,恭顺,“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