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二人点头,放了春雷出去,照旧守在门口,严防外人踏入。
不怪他们谨慎,南宫煜此时的状况,若再有细作混入,随便给他一掌,都是亡命。
帐外,数名军医围着篝火席卧,看到春雷走出,慌忙起身上前询问。
春雷冷着脸,疲惫的屏退众人,不欲多言。
南宫煜已经昏迷数日,若这群庸医有用,他早就醒了。
他们的作用,顶多是吊命。
要想他伤愈,只能企盼碧水城来的御医。
不消片刻,春雷取了细瓷勺归来,径直掀帘子入内。
南宫煜卧在大床上,面色惨白。
春雷心头一跳,匆匆走近他身旁,伸手试探他鼻息。
入手毫无动静,良久才有一丝微弱呼吸。
春雷呼了一口气,压住蹦跳如鼓的心,擦了擦额头冷汗,端起床边药碗。
一勺一勺,仍旧难以喂进他口中。
这些日子,不仅是药,便是小米熬制的清粥,他也入口极少。
眼见他一日比一日消受,春雷身子一怔,眼中忽的再起雾气。
眼泪一颗颗滚落,如断线的珠子。
她双目一闭,低头噙了一口汤药,忽然欺近他妖异的脸庞。
若是用她之口,哺入他口中,他一定能吃下了。
她娇俏的脸霎时通红,眼中的泪却并未停歇。
一颗一颗,滴落在南宫煜妖异的脸上。
二唇相距不足半寸,春雷闭着眼,脑中翻江倒海。
床榻上的南宫煜,依旧无声无息。
灯火摇曳的大帐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良久,春雷缓缓抬起头,嘴边泛起冷漠笑意。
她仰头吞下口中的汤药,忽而退后三步。
细瓷勺与药碗犹在她手中,南宫煜唇角干净,未见一丝水渍。
春雷转身,将药碗瓷勺轻轻搁在案上,迈步走出了中军大帐。
乾坤二人一见,拦住她,“你要出去?”
春雷抬起头,盯着二人焦急脸孔,低声,“对。”转过头,手指点着一位军医,“有劳张军医为将军喂药,本卫有事出营。”
那名唤张军医的男人站起身,诚惶诚恐的点头躬身,生怕得罪了帐门口的三人。
这几日来,他受三人指派看顾南宫煜,方才刚与春雷换了班准备歇下。
张军医恭恭敬敬往中军大帐去,春雷背着古琴离去。
乾坤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她深夜出营所为何事。
乾依旧守在帐门口,坤跟着张军医撩开帐帘走入。
南宫煜气若游丝,尚存一息。
张军医试探了他鼻息,又摸了摸汤药,发觉药碗温热,小心捧起,寻了秘法喂进南宫煜口中。
坤见状,放心的退出,乌青着眼守住帐门。
屯兵数日,卿灼灼帐下的猛将,已经按捺不住。
刘坦率兵出营,想要突袭南楚营地,却遭遇她军法处置。
这实在出乎众人预料。
然,军法如山,众人慑于卿灼灼威严,不敢异议。
叔通等人已经多次求见,可她除却吩咐兵士勤加练习,并不听取旁的谏言。
近日以来,就连木子双婢,都已受到她的冷漠对待。
她们二人最是贴身,如此,旁人更不敢造次。
亥时,卿灼灼一袭墨袍,立在中军大帐门口,瞧着远山黑夜,水眸一派冰冷。
帐内只余一盏灯烛,木子双婢也已被屏退。
西凉军营一片沉寂,这当是征战数月来,兵士们休息最好的几日。
那个人的命,是否安好,她不得而知。
不过,观如今南楚军营的情况,他应是还悬着一线生机。
李泰走前曾说,南宫煜应能捱过此劫。
如此,她确实不须太过担忧。
可不知为何,她竟也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