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消息传来。
后唐新皇求娶西凉女皇,女皇尚未应允,西凉朝臣先窝里斗了一场。
西凉子民茶余饭后,有了新谈资,说的无一不是女皇的良人。
天下惊慑,百姓有三分赞同二国联姻,有三分害怕二国联姻,还有三分不表态度,却乐得四处谣传。
消息在华夏传遍,百姓津津乐道,诸国皇室的态度却又不同。
蜀国朝阳宫,孟宸芙一袭纱裙,面容柔美。
听得婢女禀报的消息,不过冷冷一笑,不曾多言。
她弃了公子袍服,弃了银色面具,不再喜好女子,专心致志为蜀皇分忧。
她成了蜀国第一美人,性子却依旧狠辣。
仿佛一夜之间成长的长公主,实乃百姓之福。
朝野上,不少朝臣齐齐为公主保媒,希望能做未来国丈。
蜀皇未松口,孟宸芙亦不接口。
然,众人皆知她已愿意谈论婚嫁。
书案上,红玛瑙雕刻的鲤鱼摆尾笔洗上,架着一支玉甲貂鼠毫。
笔洗一旁,一副墨宝安静躺着。
画上,墨袍紫金冠的男子,面容妖异,气质邪魅。
他不笑不怒,淡淡望来,好似夏日一泓清泉,让人心头一洌。
孟宸芙垂下眼帘,屏退婢女,起身,伸手轻轻拂过画上男子冷漠的面颊,久久不语。
良久,殿中才有一声叹息,“王兄,你是不是去了西凉……”
东昌,湷石宫。
绿意不再,暑气袭人。
邀月穿着一身月白单衣,绾着简单的云萝髻,髻上并未簪任何首饰。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活像有一个圆球扣在小腹上。
她的左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蜿蜒而过,带着狰狞可怖。
她的面前,一柄硕大的铜镜,铜镜旁立着个清秀的婢女。
婢女小心为她拣着妆台上的胭脂,容色中却透出惧怕之色。
邀月全神贯注盯着铜镜,纤纤玉手上,是一块光滑剔透,类似薄翼的物件。
东西轻薄柔软,除了长得像蝉翼,委实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邀月艰难的挺着肚皮,凑近铜镜,悉心将手上的东西涂上膏脂,然后贴在了左脸上。
薄翼一样的东西一贴近她的脸,便好似生根了一般,一点点遮去伤疤,进而难再发现。
似乎,这东西天生就是长在脸上的。
邀月的脸颊一瞬间恢复光滑细嫩,那条疤痕也随之不见。
她犹不放心,细细瞧着铜镜中的左脸。
瞧了足足一炷香时辰,好似终于确认没甚问题,她这才抬眼盯着铜镜旁的婢女,怒斥,“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她解决掉!等着被人发现么?”
婢女一怔,体如筛糠,匆匆跪地叩首,“是。”
不敢起身,膝行着退出了宫门口。
宫门内,朴素十分,宫门外,立着一个垂首静默的侍卫。
邀月转头,看清那人低垂的脸,“本宫还有二月便要生产了,你竟只知道死守这里。你真的希望断送我们母子性命么?还是你以为,你能求得卫廷臻免死金牌!”
站在门口的侍卫低垂着头,不知心头所想,只是一双拳头却拽地死紧。
邀月看清他隐忍的力量,圆瞪水眸怒斥,“你滚!滚!”一面说,一面将手边的东西抓过来,狠狠的砸过去。
绣枕、胭脂盒、金钏……
一件件东西砸过去,激起一阵“哐当”之声。
那侍卫低着头,面上却忽然落下一行泪来。
“滚!你滚!滚!”
邀月歇斯底里,看见他落泪,双眼愈发通红,面目狰狞,全没了天下第一美人的优雅与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