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半夜晚夕的,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说去吧!”
王福恭鄙夷地瞥了一眼赵日炎,抬腿就出了门。
“我们也走吧!”
焦局长和何书记也转身出门,不再理会赵日炎。
“我...”
赵日炎愣了一下,见没有人理他的茬,只好屁颠屁颠地追着焦局长何书记走了。
左工却拉着狗蛋的手笑道:“狗蛋,你周末有空了,骑自行车来我的研究所玩啊,陪我好好说说话,我给你摘最甜的瓜吃,我种在温棚里的西瓜已经熟了!”
“嗯!”狗蛋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这阵子不行,得等我考完试了。”
前些年,水利局里还没有烧开水的锅炉,父亲每天早上6点就烧一大锅开水,干部职工都提着暖壶来食堂打开水...
左工和一些领导的开水,就由父亲取了暖壶,打了水再送过去。
父亲做早饭忙不过来的时候,就经常打发东子狗蛋去给左工和领导们送开水。
左工喜欢狗蛋,经常拉住和他说话,可谓忘年之交。
所以左工才护着狗蛋,还邀请他去沙生植物研究所去玩...
送走了客人们,狗蛋一家回到屋里,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半天,母亲才开口问道:“东子,这到底是咋回事?”
“就是赵友德和马成刚打王谦己,我上去教训了一下他们...明明是他们没理,爸还骂我们...”东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骂你们咋办?和赵日炎对着嚷仗吗?还是动手把赵日炎的鼻血也打下来?”父亲一瞪东子。
“这...”东子愣住了。
“哥,你别说了,爸骂得对呢,他要是不骂我们,左工他们也就不好帮着我们说话,赵日炎就更来劲了呢!”狗蛋叹道。
“听听,他一个没出学门的娃娃都比你有见识,你就知道脖子梗上硬顶,顶个屁用!”父亲骂东子。
“算了,先不管这事了,还是说说开饭馆的事情吧...”母亲看着父亲说道,“你...真的打算开饭馆?”
“局里既然给我们借钱,承包费也不是很贵,我觉谋着差不多能挣出来呢...”父亲沉吟道。
“肯定能行呢,我们就卖左工说的沙珍,保证能赚大钱!”东子兴奋地说道。
“你一天价就想着挣大钱,先想想咋不赔钱吧!”
父亲瞪了一眼东子,却又皱起了眉头叹道:“关键我们现在也是无路可走啊,局里一致决定要我承包食堂,我也不能真的硬顶啊!”
“可是...万一赔了咋办啊?”母亲依旧担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下定决心要干,就不能想着赔了咋办,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赔!”父亲沉声说道。
“对!只有我们好好干,肯定不会赔的!”
东子第一次赞同父亲的说法。
“行了,睡吧,明天我再问问别人再说!”
父亲若有所思的走进了套间。
“王谦己,你赶紧睡,明天一早还得上学呢!”母亲催促狗蛋。
“上学...”
狗蛋脑子忽然一个激灵,紧张地说道:“妈,你得给我借套运动服,明天体育课上要穿呢!”
“啥?运动服?你们老师杵心无亏(闲着没事干)的,要的啥运动服?”母亲愕然。
“你们都快毕业了,还上体育课啊?”东子说道,“我们毕业的那学期,每次的体育课都让语文数学老师占掉了!”
“我们体育老师就是五队里的杨龙,他认真得很,不让其他老师占课,说是只有上好了体育,有个好身体,才能学好其他文化课,才能顶住中考的压力...”狗蛋郁闷地说道。
“这黑天半晚夕的,你叫我给你去哪里借运动服啊?”母亲眉头紧皱。
“唉,都怪我忘了给你说了...”
狗蛋沮丧的低头:“我本打算下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让你给我借好的,可下午帮着他们印《沙星》,完了又去了秦老师家吃饭...”
“啥?你咋去秦老师家吃饭了?”母亲好奇地问道。
“是他叫我去的...他老婆还给我理发了呢。”狗蛋搓了搓自己的小平头。
“这...是为了说你打捶的事情吗?秦老师咋说的?”母亲忽然意识到秦老师叫狗蛋去吃饭是为什么。
“秦老师啥都没说...不过,晚自习的时候,他把赵友德和马成刚叫出了骂了一顿。”狗蛋说道。
“这...真是好老师啊!”母亲叹道,这才放心。
“赵友德和马成刚本来就不是啥好东西,我以前也是看在他们爹面上才让着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动王谦己...下次他们再敢欺负王谦己,我就打掉他们的门牙!”
东子挥了挥和父亲差不多大的拳头。
自从进了城后,家人都叫狗蛋的大名王谦己,很少叫小名...
这是东子的意思,他觉得狗蛋这个名字太土了,会让城里人笑话。
“行了,你还嫌惹的祸不够多啊!”
母亲也瞪了一眼东子,又转头对狗蛋说道:“我明天再想办法给你借运动服吧,一天不穿该不要紧吧?”
“额...今天早上我就没有穿,让杨老师说了一顿...”
狗蛋郁闷地说道:“关键我是班长,我不穿杨老师也不好意思要求别人...”
“这...”母亲愣了一下,又一把拉着狗蛋说道,“快走,说不定还有人家没有睡!”
“哦,好!”
狗蛋跟着母亲,就快步出了门。
今天是闰三月十五,一轮皎洁的银盘挂在夜空中,在巷子里洒下一片清辉...
母亲拉着狗蛋的手,快步往巷子里走去,踏碎了一地清冷的月光...
“常嫂他们已经睡下了...”
母亲推了推一家院门,发现已经扣上了...
“刘刚家也睡了...”狗蛋推了推后面一家门,发现院门紧扣,里面的也没有灯光。
母子二人挨家挨户地推门,发现院门都紧扣着。
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狗蛋才发现,一个院门虽然紧锁着,可里面还有亮光...显然,这家人还没有睡。
“詹嫂子!”
母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拍着院门叫道。
院子里却半天没有动静。
母亲迟疑了片刻,又鼓起了勇气,拍了拍院门叫道:“詹嫂子!”
“谁啊?这大半夜的...”
就听见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没好气的走了过来,打开了院门。
“詹嫂子,还没有睡呀?”母亲赶紧陪着笑。
“是王嫂子啊,詹贤他爸出车刚回来,就睡呢...这么迟了有事吗?”
开门的女的是詹贤妈,詹贤爸是水利局的司机,今天出车回来晚了,这才没有睡。
“这个...这么迟了打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
母亲继续陪着笑,为难地顿了顿,这才皱起了眉头说道:“是这样,我们家王谦己明天上体育课,老师非要穿运动服,我们...这几天忙着种瓜,就忘了给他买了...
我想着...你们家詹贤的运动服能不能借给王谦己穿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