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光慢慢地透过窗帘的空隙,洒在雪白的被子上时,唐闻顾的生物钟已经叫醒了他。
可是他已经赖床很久了。
说是赖床,也不过是许承瑾还没醒,他没办法起床,他随随便便一动,这个小鬼就会惊慌失措地醒过来,吵着叫着他,唐闻顾眼底下的黑眼圈就是证据。
换言之,许承瑾没睡醒,他也就别想起来了。
正这么想着,许承瑾慢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因为早晨刚起,眼中漫上了一层水雾一般,像一只小鹿。他扯着唐闻顾的衣角,轻轻地闻了闻唐闻顾的脖颈,满足地笑了笑,“顾顾早。”
“早什么早。”唐闻顾嫌弃地扯开许承瑾,“换衣服,然后我送你回唐家。”
“顾顾和我一起?”许承瑾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鬼,我是要上班的。”唐闻顾一边说,一边换着备用的衣服,黑色的衬衫把他的肤色衬得更白。
唐闻顾本就长得没有什么攻击性,相反,他看起来很柔和,只是大多时候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躺着许承瑾一副迷惑的样子,唐闻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要问什么是上班?”
见许承瑾点头,唐闻顾倒吸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好像十万个为什么。你原来的那个家里,他们都不出去挣钱的吗?就是让你呆在家里,他们到中午或者晚上才回来。”
“有。”许承瑾低下头,小声道,“那个就是上班啊,那顾顾可不可以不去?”
小孩儿的声音带了一点点的哽咽,心里好像藏了不为人知的委屈一般。
唐闻顾正在扣扣子的手一顿,“怎么呢?”
“他们出去的时候,会有人打我。”许承瑾蜷缩起身体,声音越来越低,唐闻顾却听的清清楚楚,“狗狗只是在看门而已,可是他们说我是个傻子,傻子就该打。顾顾,狗狗没做错什么,狗狗很乖的……”
唐闻顾走上前去,捂住许承瑾的嘴巴,认真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你现在在唐家,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把你欺负了去。你不需要看门,你也不需要做狗做的事情。我要你做人,做唐家养尊处优的少爷。”
唐闻顾停顿了一下,倏地嗤笑一声,“本来你才应该是少爷,而我才该是卑微到泥土里的那一个。”
唐闻顾的声音凉薄,不好的回忆接踵而至,可是在触碰到许承瑾的一瞬间云散烟消。
父亲做了对不起许青青的事情,连带着许承瑾的命运也沦落至此。
就算他和父亲再如何生疏冷漠,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依旧是父亲的血液,唐家的血液。
所背负的,也带有父亲的罪孽。
他理应对许承瑾好的。
父债子偿。
“顾顾?”许承瑾开始听不懂唐闻顾的话了,可是他却觉得唐闻顾的身前有一层让自己害怕的墙——透明的墙。
唐闻顾就在那里,可却是他永远无法触碰到的距离。
“小鬼,如果你以后过不了好日子,我就是那个最该下地狱的人。”唐闻顾的话轻飘飘地说出口,四肢百骸,是看不见的枷锁,深深地刻进了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