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水潭边。
凤卿卿将衣服穿好,缓缓蹲下,脸庞上,还有着泪痕。
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将脸洗净,水潭之中,倒映出一张极其灵动清丽的面容,她举起手来,抚摸着原主的脸,真是个美人胚子,同为女子,这张脸哭起来更有感染力,梨花带雨,心如铁石的凤卿卿见了都会心疼。
吁……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凤卿卿坐在水潭旁,抬首,望向明月。
夜空之上,明月悬空,清冷的光撒向大地,一如她的心,没有半点温度。
一晃眼,到此位面,三年有余,现如今才遇到明川的碎片,看情况,是一个很难啃的骨头,夜辰的那种眼神,曾几何时,也在凤卿卿的脸上出现过。
她太懂了,这样的人,性格孤僻冷寂,病态傲娇,他将自己的心门竖起层层防御,外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一如当初的凤卿卿,要想走进他的内心深处,是一个极难的过程。
只有无条件,发自内心,豁出性命的对他好,才能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方才,看夜辰的反应,自己的表现,应该有了叩开他心门的那块敲门砖了。
“要打开此人的心防,怕是不容易。”
凤卿卿起身,没有往回走,而是寻了另一小径,往前走着。
【主人,我得提醒你,今晚会有大暴雨。】
“我知道。”
月明星稀,白天虽是大晴天,却有不少乌黑的云层聚集,晚上本该是清凉的时候,整个魔涧,却是有着一闷重潮湿之感,凤卿卿当然明白今晚会有大雨。
要是没有大雨的话,她也不会跑出来。
不一会儿,闷雷震震,电闪雷鸣。
凤卿卿寻了处宽敞的地方,走到那草地上,躺了下来。
【要下大雨了,你不回去吗?】要连累自己与她一起淋雨受苦?
“回去干嘛?这样挺好的。”
【那你找个大树躲一下?】
“我还不想那么快死。”凤卿卿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应龙大吼。
【这样下去,汝必亡!】
凤卿卿再次扼住了它命运的喉咙,哦不,它的七寸,恶狠狠的道:“给老娘安静点,我好酝酿情绪,要是你再逼逼赖赖,我先让你亡信不信?”
堂堂应龙,活了几千年的祖龙。
此时只能像只小鸡一样被少女拈在手里,别问,问就是后悔,无与伦比的后悔,早知道,昨天就该被她砍死,也不至于攀上个这么暴脾气的主人,受到这种屈辱。
小蛇耷拉着头。
凤卿卿心软,将它放回了袖中,它乖乖的盘旋在袖中,一脸受伤。
没一会,应龙鼻尖传来了肉香味,它抬头,便见到凤卿卿一脸无所谓的道:“喏,这是之前我杀好的兔子,没烤,留了一点,吃不完了,你解决吧。”
将肉扔进袖中,她拍了拍手,不再看应龙。
真的是!打个耳光又给个枣,可偏偏这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应龙,此时还感动得不得了。
呜呜呜……它就知道主人没有那么坏,它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错,你看,主人还知道自己不吃熟食,特意给自己留了生肉。
耳边,阵阵狂风吹过。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开始坠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倾盆大雨,倾泻而来,打在凤卿卿脸上,艾玛,真痛,真凉,要不是为了做戏,凤卿卿此时才不遭这样的罪。
浑身湿透,她抱着双脚,蜷缩在草地之上,孤苦无依。
夜辰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此时,大雨已经褪去,天已经放明。
凤卿卿心里问候了无数遍夜辰的娘,他要是早点来,自己也不用遭此罪了。
全身无力,身体发烫,她嘴唇微紫,脸色苍白,夜辰走到凤卿卿面前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对他轻轻一笑,便昏了过去。
迷糊之中,她被人抱起,这个怀抱,与凤卿卿初来时所感受到的那个怀抱不一样,它温暖,还能听到夜辰的心跳之声。
夜辰将凤卿卿带回竹屋。
她看着床上的女子,为她将外衣服剥下,晾干,见她冷,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她的额头滚烫,呼吸也变得急促。
似是做了噩梦,她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手紧紧的抓住用虎皮制成的床单,双脚胡乱的蹬着。
她烧糊涂了。
“爹爹,不要走。”
“娘亲,卿卿会乖。”
“不要丢下卿卿,卿卿会听话,卿卿不会捣蛋,卿卿会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们,不要丢下卿卿,娘亲……”
“卿卿什么都不要,什么都可以给弟弟,卿卿会干活,卿卿吃的很少,你们不要丢下我,不要……”
略带哭腔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少女眼眶处红肿得厉害,胡乱呓语,夜辰为她扯了扯衣角,手不小心碰到了凤卿卿,凤卿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而后抓得更紧,不肯松开。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少女的力气很大,夜辰使了几次劲,也没能将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拽出来。
她方才胡乱说的那些话?是她的身世吗?
在江湖上,夜辰从只知道璇玑宫的大小姐凤卿卿有一姐姐,名唤林袅袅,从未听说她有什么双生子的姐姐,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从小不受父母待见,与他一样,被遗弃荒野,自生自灭。
幼时的伤痛,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一旦提起,掀起伤疤,又是鲜血淋漓,若是她不愿说,那他以后,尽量不会问。
凤卿卿要是知道,自己这一晕倒,直接就将幼时的各种谎圆过去的话,只怕是更会觉得自己淋这场大雨,生这场大病,做得值了。
这一睡。
就是三天三夜。
凤卿卿悠悠转醒的时候,屋中没有一人,眸中刹时变得冰凉,随后听到屋外有砍柴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唇角也才有了弧度。
他没走。
这说明,最起码,他不是那样讨厌自己了。
对于凤卿卿来说,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她动了动,挣扎着起身。
挪动脚步到了屋外,倚靠着门,虚弱的看向院中,剑眉星眸的黑衣男子正粗笨的砍着柴,他身后,已被汗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