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对于谭杰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想跟他走太近,他太人精,虽然看起来不着四六,不靠谱,但是事实上粗中有细,那双眼睛就像狐狸一样狡黠。
苏灼本来想叫陆敏行赶紧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谭杰居然和陆敏行聊起来了。
“陆先生高调入驻本市,真是荣幸之至啊,又为我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在下仅以个人身份对陆先生表示诚挚的感谢!”谭杰一边说,嘴角一边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陆敏行也和他打太极:“不敢当,谭队过奖了,商人嘛,唯利是图而已。”
谭杰却抓住陆敏行这一句话,认真的看着他说:“哦?是吗?陆先生也是唯利是图的人吗?”
就在刚才,苏灼随手递给他的一半苹果,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咬了一口,这是对苏灼的信任吗?还是他曾经经历过些什么?”
像陆敏行这种身份、这种身价地位的人,什么样的金苹果、银苹果没有见过?即便他没有洁癖,对于那种干瘪丑陋让人毫无食欲的苹果,一个财团的总裁居然能毫不犹豫的下口去咬?别说谭杰不信,鬼都不信。
陆敏行坦然的看着谭杰,轻轻一下:“当然,陆某也是商人。”
谭杰噗嗤一笑,刚才交锋的气息荡然无存,仿佛是陆敏行的一种错觉,谭杰又恢复一贯的不着四六和流氓气,“那就祝陆先生财源滚滚!”
苏灼走过来,拉着陆敏行,“我们走吧。”
谭杰叫住他们,笑嘻嘻的说:“那个,二位,新年快乐啊!”
陆敏行也微笑着回一句:“新年快乐。”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新年快乐,居然是在市公安局,而那个人是刑警队队长,这种场面,有些好笑,也有些讽刺。
出门的时候,苏灼抱着陆敏行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笑着说:“陆先生,新年快乐!”
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苏灼睫毛上,她眨了一下眼睛,雪花还在,陆敏行凑近她,替她轻轻吹去睫毛上的雪花,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陆先生的宝贝,新年快乐。”
公历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夜,过了今晚,又要迎来新的一年了。
人生至此,这是苏灼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随后,她收到了很多业内好友、合作伙伴的祝福,电话的、信息的、邮件的数不胜数。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莱恩的视频,时隔几个月,莱恩一直在忙,他们只是时不时打个电话聊个天,每次不超过三分钟,上一次视频大概还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
苏灼报喜不报忧,简单说了她和陆敏行的事,随后又问候了一下她那个便宜老爹,就挂了。
陆敏行在厨房腾不出手来,叫苏灼去帮忙,苏灼跳下沙发穿着拖鞋就兵荒马乱的跑过去,却发现厨房里已经摆了好几道卖相精致、味道闻着就香的菜,刚要伸手去抓,陆敏行就用胳膊肘蹭蹭她,“喂喂喂,叫你来是帮忙的,不许偷吃,快,我手上有面粉,给我碗里加点水,十毫升就行。”
“啊?”苏灼懵逼,“这么讲究?有量筒吗?”
陆敏行:“……”果然她只适合做打卤面,时不时面还是夹生的。
本来杜少卿非要死赖着和陆敏行他们一起跨年,有这么一个免费的大内御厨不用,岂不是太可惜了,但是,陆敏行让人包下了一家高档度假酒店,把人全都赶走了,凯子把陆敏行送到苏灼家,接走的却是露西。
陆敏行说要和苏灼两个人跨年,于是,杜少卿就流着两行清泪被陆敏行抛弃了。
毫不意外,方幻儿将逃跑失败的杜少卿拉去了自己跨年演唱会的现场,差点被冻死。
苏灼看着满桌子吃不完的菜说:“陆先生真厉害,这样一比的话,我的打卤面就太上不得台面了,我决定了,以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做了。”
陆敏行往苏灼嘴里塞了一个圆子,“啪”的放下筷子说,“那不行,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苏灼嚼了嚼咽下圆子,凑近陆敏行,阴测测的说:“陆先生,我怀疑你有严重的受虐倾向。”明明自己做的一手好菜,还偏偏要找虐,吃什么打卤面。
还是这间租屋,在同一个地方,和不同的人,跨年。
大学那会儿,苏灼连从学校赶回来在这间屋子和金梦妍一起跨年的钱都没有,她们只能打个电话,苏灼吃着泡面,金梦妍吃着打卤面,然后两个傻逼都在骗对方说自己在吃好吃的。
那会儿,每一年跨年,苏灼都不会和室友一起出门玩耍,那两个元旦,她和金梦妍都是靠电话过的。
大三那年,金梦妍死了,大四她提前毕业了,从那之后,苏灼就再也没有真心实意的跨过年了,大学毕业后,她的人生处在了最低谷,失去一切,连活都不想活了,逃离陆敏行之后,她企图用纸醉金迷和醉生梦死麻痹自己,更不敢一个人跨年。
在那个便宜家生活了三年多,有护着她的便宜哥哥和老爹,苏灼也看开了很多,莱恩一样没有妈妈很多年,可是他从来自暴自弃和怨恨过,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精彩的活着,然后玩够了的时候顺便找一找那个不知死活的妈。
苏灼在他的影响下,或多或少也建立起了这样的三观,于是,在李如死了之后,特别是她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恨那个女人,苏灼内心就动摇了,当初一定要追寻那个女人,誓死也要找一个真相,要一个解释和道歉的执念也淡了。
当她看过了大千世界,才知道当年自己多么的狭隘,囚困在一个老鼠洞里兀自挣扎,就觉得人生绝望。
心有一处老鼠洞那么大,即便粒米大的烦恼也会堵住逃生的出口,但倘若心中有大千世界,就是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苏灼也算是长大了些,而一次次成长的代价却又那么大。